第一百六十九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高海尔继续讲自己的经历说，老太太问我：“他有什么事情托付给你吗？”

“有的。”我说。随即我把阿里·本·毕卡尔的遗嘱对他母亲讲了一遍。

我又说：“快去给他送葬吧！”

老太太一听，再一次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慢慢苏醒过来，答应亲自立即前往，为儿子送葬。

之后，我才离开那里，向自己的家门走去。我低头走着，边走边回忆着阿里·本·毕卡尔的音容笑貌。正在这时，我忽觉一个女人抓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莎姆丝·奈哈尔的那个贴身侍女，她满脸颓丧神色。我俩一见面，情不自禁地都哭了起来。进了我的家门，我问侍女：“你知道阿里·本·毕卡尔的情况吗？”

“凭安拉起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哇！”

我把阿里·本·毕卡尔归真之事告诉了她，她的泪水顿时弥漫了面颊。

我问她：“莎姆丝·奈哈尔的情况如何？”

侍女这样讲述那位哈里发爱妃的最后一天的情况……

你也知道，因为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是很爱这位妃子，所以哈里发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不管什么事情，哈里发总是往好的一面去想。哈里发对莎姆丝·奈哈尔说：“你是我的爱妃，尽管很多人说了你的许多坏话，我都能忍受。”

之后，哈里发为莎姆丝·奈哈尔布置了一个金宫殿，房间舒适无比，给她最好的照顾。

有一天，哈里发喝酒，成群的后妃都在他的面前，各就各位，等级森严。哈里发让莎姆丝·奈哈尔坐在自己的身边。而莎姆丝·奈哈尔显得神魂不安，六神无主，如坐针毡。就在这时，哈里发令一歌女唱歌。

那歌女抱起四弦琴，边弹边唱道：

爱神示意我，

期待日后相见。

禁不住泪洒面颊，

情思写在腮边。

仿佛眼中泪，

道出了心底言。

说破了应该隐瞒的事，

不妨痛快一谈。

秘密如何保？

爱情本来就难遮掩。

因为我深爱你，

所以才有这样的表现。

失去了情人，

我宁可魂升九天。

但愿我身后，

他们尽展笑颜。

莎姆丝·奈哈尔听了歌女的诗歌，再也坐不下去，随即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见此情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立即放下酒杯，伸手去拉莎姆丝·奈哈尔，同时呼唤着爱妃的名字。

女仆、宫娥、太监、侍从乱作一团。

哈里发翻转了莎姆丝·奈哈尔的身子，发觉她已断气，感到十分难过。这时，哈里发下令将厅中的所有器皿全部打碎，把碎片集中到一个房间去。

那天夜里，哈里发一直守在莎姆丝·奈哈尔的遗体旁。

次日天亮，哈里发下令为莎姆丝·奈哈尔沐浴、熏香、装裹，然后举行盛大、隆重葬礼。

哈里发为爱妃暴死而感到忧伤，但并没有问及她的情况及经历。

侍女讲完，对我说：“看在安拉的面上，你知道阿里·本·毕卡尔出殡的时间之后，请你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要为他送别。”

我对她说：“你到哪里都能找到我，而我又到何处去找你呢？”

她告诉我：“莎姆丝·奈哈尔死后，哈里发把侍女们全都打发走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马上就会把我的住址告诉你。我这就去为我们的那位女主人莎姆丝·奈哈尔走坟①，然后回到那里。我等着去参加阿里·本·毕卡尔的葬礼。”

……

阿里·本·毕卡尔的葬礼举行那天，巴格达万人空巷，为阿里·本·毕卡尔送行。

我看见那位当年的侍女也行进在送葬队伍之中，心里难过极了。

在巴格达城，我从来未见过那样隆重的葬礼，拥挤的人流一直把阿里·本·毕卡尔的塔布匣②送到坟地。

自那天起，为莎姆丝·奈哈尔和阿里·本·毕卡尔走坟的人们络绎不绝。

讲到这里，莎赫札德对国王说：“幸福的国王陛下，这就是阿里·本·毕卡尔与莎姆丝·奈哈尔的故事。不过，这与舍赫曼国王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么新鲜、精彩、奇异了……”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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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在坟侧为亡者诵《古兰经》求恕。

②穆斯林送葬工具，抬运尸体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