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里·本·曼苏尔继续讲自己的亲身经历:
布杜尔朗诵道:
情侣的心上,
生有一双眼;
平常人看不到的事,
它却看得见,
布杜尔吟完诗,又对我说:“不过,阿里·本·曼苏尔,不管什么东西,一日一夜之后,都会发生变化。”
说着,她抬眼望着天空,祈祷道:“主啊,我因爱朱贝尔而遭磨难,求你也让朱贝尔因为我而遭受磨难吧!求你把爱情从我心中转移到他心中去吧!”说完,她给了我一百第纳尔,作为我的辛苦费。我接过钱,向巴士拉总督府走去,见总督已打猎回来。我领取了自己的津贴,便返回了巴格达。
第二年,我照例去巴士拉领取津贴。我领了津贴,决计返回巴格达时,想起了布杜尔姑娘的事情。我自言自语道:“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去她那里一趟,看看她与她的恋人之间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我信步来到姑娘的家门前,但见那里有人在扫地,有人在洒水,女婢们出出入入,一片繁忙景象。我见此情景,心想:“莫非姑娘忧闷难耐,不幸夭折,房主易人,家被某王公占了?”我离开那里,行至朱贝尔·本·欧麦义尔家,见那里的长凳已经破烂,门外也不像往常那样站着守门女奴。我想:“也许主人已经过世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潸然下落,凄然吟诵道:
先生已经离去,
随之而去的是我的心。
但愿他归返,
以庆节日来临。
站在故居中,
凭吊于归宅之门。
眼帘相互厮打,
伤心泪水涟涟。
开口问宅院,
废墟珠泪满襟。
当年那位慷慨主人,
今朝何处寻?
各走自己的路,
老朋友相互离分;
长眠于黄土下,
隔世难亲近。
安拉成全他们的愿望,
不埋没他们的见解,
丰功伟绩弥弘,
长久铭刻在世人心。
信士们的长官,当我正吟诗凭吊这座房舍时,忽见一黑奴从院里走了出来上前对我说:“老家伙,你住声吧!你死了娘老子啦?你为什么用这样的诗句凭吊这座房舍?”
我回答他说:“我知道这座房舍本是我的一位好友的。”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朱贝尔·本·欧麦义尔·舍巴尼。”
“他仍像原来那样,家财万贯,幸福安然,只不过因为爱上一个名叫布杜尔的姑娘,痴情不浅,这才遭了一场感情上的磨难,如今变得就像一块石头,饿了不会索食,渴了不会要水,令人同情可怜。”
我急忙问:“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黑奴说:“你要去看一个神志清醒的人,还是要看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呢?”
我说:“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看看他。”黑奴进去禀报,片刻后转回,准许我进去探望。我进到屋里一看,果见朱贝尔像一块石头,既不明白手势,更不明白话语。我跟他说话,他不跟我说话。
一个侍仆对我说:“先生,你若能背诵些诗句,就请吟给我们的主人听吧!声音要大些,或许他会醒过来与你说话。”
我即刻吟诵道:
布杜尔的爱,
你已忘却还是牢记?
不论长夜无眠,
还是沉睡于梦里,
倘若泪水不干,
足见情未转移。
来日进入极乐园,
你的位高齐天地。
朱贝尔听罢我吟诵的诗歌,睁开眼睛,说:“阿里·本·曼苏尔,欢迎你!”
一句玩笑变成了现实。我说:“先生,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吗?”
“有的,有的!我想写封信,请你带给她。若能带来一封回信,我将赏给你一千第纳尔;即使带不来回信,我也赏给你二百第纳尔作为辛苦费。”
我信口答道:“那就请写吧!”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