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欧麦尔望了望那两个青年，又望了望那个被揪着的小伙子，命令他俩松手，然后让那个被揪的小伙子走近自己一些，问那两个青年：“你们俩同他有什么纠纷？”

那两个青年说：“信士们的长官，我们俩是亲兄弟，一向讲理守法。我们的老父亲年高德劭，在诸部落中享有崇高威信，从善如流，不近下流勾当；他善于理家，把我们抚养成人，功德无量。正如诗人所云：

他们说艾卜·赛格尔，

本属舍巴尼部落，

听我道一语，

事实上此说已属大错。

世上多少先辈，

荫恩为后代享用，

正如阿德南部族，

先知恩惠屡屡获得。

“可是，家父到果园散心、摘果子时，却被这个人打死了。这个人完全丧失了理智，犯下杀人大罪，我们恳请哈里发陛下为我们做主，给他以应有的惩罚。”

哈里发欧麦尔用可怕的目光瞧了那个青年一眼，然后问道：“这两个人的控告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被告的青年沉着镇静，毫无惧色，微笑着，用流畅的语言，先向信士们的长官问好，然后说：“信士们的长官，凭安拉起誓，他俩的控告，我都领悟了。他俩说的全是实话；所发生的事情，跟他俩说的完全一样，安拉的命令是不可抗拒的；安拉规定的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不过，我将当着陛下的面，把我的情况陈述一下，之后如何处置我，完全由陛下决定。信士们的长官，我本是纯血统的阿拉伯人，从小生长在大漠之上。只因年成不好，我便带着一群骆驼，出入园林之间。在我的驼群中，有一峰纯种种驼，形体健壮无比，配种成功率极高，驼群增殖迅速，故在群驼当中，那峰种驼就像头戴王冠的君王。当我赶着驼群走过这兄弟俩的果园时，他们的父亲大怒，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像头雄狮一样，大摇大摆地走来，然后用石头击死了我那峰宝贝种驼。

“我眼见那峰种驼倒下，心中燃起愤怒的烈火，难以克制自己，抄起那块石头，向老人投去。老人被石头击中，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一命呜呼，老人死在他用来击死种驼的石块下。

“我听见老人一声惨叫，拔腿便跑。这两个青年追了过来，将我抓住，带到了陛下面前。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

青年说罢，哈里发欧麦尔说：“你已经承认了你所犯的罪过，罪责难逃，理当受到惩罚，无法逃避。”

“完全服从伊玛目的裁决，乐意接受伊斯兰教法律的制裁。不过，我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堂弟。他那位年迈的老父亲归真前给他留下大量钱财，并将小儿子的事情委托给我；有关此事，安拉能给我作证。他的父亲临终时对我说：‘这些钱财全是你弟弟的，你为他保存起来，为他尽心吧！’”

青年接着说：“信士们的长官，我接过那些钱财，便把它埋了起来，埋在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倘若陛下现在就把我杀掉，那些钱财也就永远丢失了，而我则摆脱不掉失去这些钱财的责任，末日审判那天，我那位小弟弟必将在安拉面前找我讨回公道。因此，我请求陛下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把弟弟的日后生活问题安排一下，然后再回来伏法受刑。我相信有人会担保我说到做到，言行一致。”

哈里发欧麦尔听青年这样一说，低下头去，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在场的人，问道：“谁愿为他担保，保证他如期受刑？”

那青年望着在座人们的面孔，目光终于落到了艾卜·齐尔的身上。他说：“这位能为我做担保。”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