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夜过去了，天亮了，晨光照亮了大地和山川。二人来到一片宽阔的谷地，只见那里绿草如茵，果树成林，鲜花盛开，鸟儿鸣唱枝头，羚羊奔跑嬉闹，河渠纵横，清水流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眼见一片绿原，玛丽娅和努尔丁离鞍下马，准备在那座山谷里好好休息一下。玛丽娅和努尔丁拴好马，走去摘了一些果子充饥，喝了几口溪水，随后将马放开，让马自由吃草。

二人吃饱喝足，坐下来开始聊天，回忆过去的生活和经历的种种危险，相互倾诉离别之苦及相互之间的强烈思念之情。

二人谈得津津有味，忽然看见山谷那端扬起一股烟尘，霎时铺天盖地，同时传来战马嘶鸣和武器的碰撞声……

国王把女儿许配给了宰相，按照王家公主的习俗，新婚的第二天清早，国王要去看望女儿。洞房花烛之夜过后的第二天清晨，国王带着绸子和金银向新建的宫殿走去，以便向奴仆和婢女们撒送喜钱。

国王在宫仆们的簇拥下来到新宫殿，却见独眼瘸腿宰相躺在地毯上，昏睡不醒。国王左顾右盼，看不到玛丽娅公主的身影，不禁心中纳闷儿，神魂不安。国王吩咐宫仆取来热水、新醋和乳香，将三样东西混合搅拌在一起，将之灌入宰相的鼻子里，随后摇动他的身体。片刻之后，宰相吐出像奶酪一样的蒙汗药；国王吩咐再给宰相的鼻子里灌一次，宰相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国王问：“我的相爷阁下，你怎么啦？我的女儿玛丽娅在哪儿？”

宰相吞吞吐吐地说：“伟大的国王陛下，公主的事，我不清楚，只记得她亲手递给我一杯酒，我喝了之后的事情就全不知道了，到现在方才醒来。公主究竟到哪里去了，我一无所知。”

国王听宰相这样一说，顿时气黑了脸，随手抽出宝剑，手起剑落，将宰相的脑袋削去了一半。

国王立即派人去喊来奴仆和马夫，问他们那两匹宝马在哪里，他们说：“国王陛下，那两匹宝马昨夜丢失了，我们的总管大人也不见了。今天早晨我们醒来一看，发现马厩门全都大开着。”

国王勃然大怒：“凭我的宗教和信仰起誓，那两匹宝马一定是我的女儿和那个在教堂里干活的俘虏牵走了。第一次就是那个俘虏把我的女儿带走的，我认识他；这一次让他从我手里逃掉的就是这个独眼瘸腿宰相；他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国王立即唤来三个儿子。那三位王子个个是英雄好汉，人人胆略非凡，在战场上都能抵挡千名勇士。国王命令三个儿子立即上马，带着数位大主教国家重臣和武将，一行数百骑，直追玛丽娅公主和努尔丁。他们快马加鞭，终于在那道山谷里追上了他俩，荡起铺天盖地烟尘的正是他们。

玛丽娅公主看见追兵赶到，随即手握武器，佩好宝剑，飞身上马。她问努尔丁：“你打仗的本领如何？”

努尔丁说：“亲爱的，说实话，我在战场上的坚定性，就像插在麦麸堆上的木桩。”

努尔丁吟诵道：

玛丽娅，

责备我不惧怕。

责备不要紧，

千万不能提杀。

我做不了斗士，

乌鸦的叫声我都害怕。

见老鼠我也惊，

直吓得尿湿裤衩。

平生喜幽静，

天性不爱刺杀。

只有玉门方晓得，

金玉力量雄大。

此见解正确无比，

除此皆有误差。

玛丽娅听努尔丁的话和诗句，微微一笑道：“努尔丁，你要坐好，我保护你不受他们的伤害，即使他们的人多如沙粒。”

玛丽娅做好准备，纵身上马，松开缰绳，马便向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像暴风或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玛丽娅是当时的女中豪杰，最勇敢，最顽强。因为她的父王教她乘夜色骑马射箭刺杀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

玛丽娅对努尔丁说：“亲爱的，你骑上马，紧紧跟在我的马后。假若我们败退，你要特别当心，以防跌下马背。你的坐骑奔跑如飞，没有任何马能够赶上它。”

国王率追兵赶到，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女儿玛丽娅公主，于是立即回过头去，喊着他的长子拜尔图特的诨名，说道：“喂，拉斯·格鲁特①，你看哪，那就是你的妹妹玛丽娅，毫无疑问。你看呀，她向我们冲过来了，想同我们交战，要和我们厮杀了。你去同她作战，向她发动进攻！凭耶稣基督和正教起誓，你战胜她之后，不要杀她，要向她宣传基督教；她若回心转意，你就把她当作俘虏带回来；如果她不重归基督教，你就把她杀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拜尔图特说：“遵命！”

拜尔图特拨马转身，直朝妹妹玛丽娅冲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