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棍棒与犬牙法则(第2/4页)
黄昏时,毕罗尔特搞到了另一条狗,这是一条老爱斯基摩狗,长长的身躯又瘦又憔悴,脸上满是厮斗时留下的伤疤,一只独眼龙在警示着它的光荣与英勇,迫使大家不得不对它肃然起敬。它名叫索莱克斯,这名字的意思是愤怒者。像戴夫一样,它既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愿多事,更没有什么期望。它缓慢而谨慎地走到它们中间时,甚至连丝毛犬都不敢去招惹它。它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不幸被巴克发现了。它不喜欢别人靠近它瞎眼的一侧。巴克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而且当它第一次无意中发现了索莱克斯的弱点时,索莱克斯绕着它旋转,将它的肩膀上的肉撕裂了三英寸,一直撕到了骨头上。自此以后,巴克始终避开它瞎眼的一侧,于是它们到最后都一直相安无事,而且索莱克斯就像戴夫一样,它惟一的期望就是大家不要去惹它。但是,巴克后来才知道,它们每个都另外拥有一个更为性命攸关的野心。
那个晚上巴克遇到了睡觉的大问题。蜡光照明的帐篷,在白色的平原上显得明亮又温暖;而当它像往常一样进入帐篷的时候,毕罗尔特和弗兰克斯对它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朝它扔来了锅碗瓢勺,直到它从极度惊愕中清醒过来,灰溜溜地逃到外面的寒冷中为止。外面刮着阵阵寒风,冷得刺骨,剧烈地咬噬着它负伤的肩膀。它躺在雪地上,试图睡觉,但是寒霜马上使它从头到脚战栗不止。它满心凄凉,郁郁寡欢,在许多帐篷中来回穿行,结果发现处处都一样寒冷。它不时遇到野狗朝它扑来,但是它倒竖起颈毛,学着对它们嗥叫(它很快就学会了),于是它们放了它,没有伤害它。
最后,它想到了一个主意。它要回去看看,它自己的伙伴们怎样在这寒冷中睡觉的。让它惊讶的是,它们都消失了。它再一次在这片大营地里游荡,寻找它们,然后他又一次返回原地。它们在不在帐篷里?不,不可能在,否则不会把它赶出来。那么,它们可能在什么地方呢?它垂着尾巴,浑身在战栗,完全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它漫无目的绕着帐篷转圈子。突然,它前腿下面的雪塌了下去,它身子往下陷。它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它跳了出来,毛骨悚然地嗥叫起来,那看不见、不知道的东西让它感到恐惧。但是,一小声友善的吠叫声使它消除了疑虑,于是,它回头去看个究竟。一股暖流向它扑面而来,只见贝里躲在雪下面,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个球。它发出安慰人的呜呜声,并扭动着身子,表示它的好心与好意,它甚至大胆地用暖暖的、滴着唾沫的舌头舔着巴克的脸,似乎想以此换得和平。
又是一个经验教训。它们就是这样睡觉的,唔?巴克满怀信心地选好地点,接着大动干戈地为自己挖了一个洞,其中还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顿时,它身体的热量充满了有限的空间,它感到昏昏欲睡了。这一天过得非常漫长,而且艰辛,所以虽然它在恶梦中又是吼叫又是挣扎,它还是睡得非常香甜,非常舒服。
直到营地里的人们醒来时发出的嘈杂声将它吵醒,它才睁开眼睛。起初,它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夜里下雪了,它完全埋在了雪里。雪墙从它身体四周挤压着它,于是,它周身一阵恐惧——是那种野兽对陷阱的恐惧。这是一种兆头,表明它正在用它自己生命聆听追忆它祖先的生命;因为它是一只开化的狗,一只极度文明的狗,凭它自身的经验,它不知道陷阱,因此它自己是不可能知道惧怕它的。它全身的肌肉阵发性地、本能地抽搐起来,它颈部和肩部的毛发竖立了起来,于是它一声狂嗥,纵身朝上一跳,蹿入亮得令人头昏目眩的白昼中,雪在它四周如云一般飞散开来。没等它在地上站稳,它就看见展现在眼前的一大片白色营地,于是它明白了,它在什么地方,想起了它自与曼纽尔一起去散步到昨晚自己掘洞睡觉时所发生的一切。
弗兰克斯随着一声欢呼便出现在眼前。“我没说错吧?”这个赶狗人对毕罗尔特大声说,“那个巴克学起来确实非常快。”
毕罗尔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作为加拿大政府方面的信差,运送着重要文书,获得最优良的狗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他为拥有巴克而特别高兴。
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这个小队又增加了三只爱斯基摩犬,加起来总共有九只狗了,而且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它们都套上了狗具,摇摇摆摆地走上小路,朝着代牙峡谷走去。出发了,巴克很高兴,虽然活儿非常累人,但它并不轻视干这种活。它吃惊地发现,整个狗队都带着迫切的心情,这种心情使得大家充满了活力,而且也感染了它;但是更令人吃惊的是,戴夫与索莱克斯的身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们都是新来的狗,一套上狗具,完全变了样儿。一切被动和漠不关心的神情顿时从它们身上消失了。它们变得很警觉,活泼,迫切希望着活儿干得顺利,而且如果因迟缓或混乱而耽搁活儿,它们会非常恼怒,气急败坏。拖雪橇这种劳作好像是它们存在的最高表现形式,是它们生存的全部意义,是惟一令它们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