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岁月已晚(第2/2页)
先生说:“有什么道不同的,殊途同归而已。”
曲九畹重重摇头,坚持道:“老师,你不明白的。”
先生:“别看老太婆我一辈子没道侣,我没年轻过吗,怎么不明白?”她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坚持自己认为对的道路。老了才想明白,世上之事,众说纷纭,哪有什么真正的对错。只要日后想起,不后悔就行了。”
“做什么决定前,想一想,自己年老时,可会有那么一刻,觉得后悔。”
先生眼里露出一丝遗憾,想到什么,又轻轻笑了下,“算了,年轻的时候,就算听了也不一定能明白。”
曲九畹小心问道:“老师,难道你从前也……”
先生笑着点头,“别看我朽木死灰,五十年前,我也青春正好,和你们差不多。”
曲九畹注意力完全转移,就算外面天崩地裂,此刻她也全不在乎,黑黢湿润的眼眸眨着,好奇地问:“那人是谁?”
先生扬唇微笑:“孤山的一位女冠。”
曲九畹深吸一口气,老师不愧是老师,一搞就搞到一个出家人。
她掰着手指,瞪圆眼睛:“难道是现在的闻辰掌教吗?还是宿阿长老,还是……”
先生一一摇头,只是轻笑:“她叫濮含,是闻辰的小师叔,比我还要高一个辈分,不过那时的年纪却和我差不多。”
曲九畹皱眉:“濮含?学生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先生:“自然不会听说的,那时候我和她因为一件小事吵架,谁也不肯低头,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她面色平静,“她闭关想飞升上界,我留在学宫打算守着人间,一蹉跎就是几十年,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仙去了。”
曲九畹微微张唇,愣住了。
先生面上没有哀戚,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时光会磨去所有的绝望与悲伤,青春时浓烈的爱恨,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想起来,就如一枚青果般,又苦又涩,再品,却是微微的甜。
曲九畹怔怔道:“原来那时老师一夜白头,是因为……我还以为是倚桥……”
先生笑着说:“只是我老了而已。”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江舟心道,前生自己死了后,商仪会怎样呢?
她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于她而言,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两辈子。
那时商仪一直不喜欢她,应当不会伤心……吧。应该不至于像先生这样,一夜白了头吧。
先生:“那时候轰轰烈烈,爱也是,恨也是,现在想想,倒有些可笑了。”
“可是不这么轰轰烈烈一场,便不是少年了。”她笑道:“若是从前有人跟我说,濮含会死,要我低头服软,那我肯定会说,死就死了,谁不会死啊,那个时候啊,”先生摇头轻笑,“实在是年少轻狂。小九,若有一日梅驿不在世上,你会伤心吗?”
曲九畹:“她死了就死了,谁能长命百岁,我能怎样?吃得好睡得好,大不了给她烧柱香。”
江舟在心里拼命点头,前世掌院辞世后,也没见祁梅驿怎么伤心,照样发财当官,暗自给自己使绊子,至于商仪登临帝位后,想必以祁梅驿的手段,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享无上荣光。
先生只是笑。
曲九畹转移话题:“以如今的形势,大盛不能乱,也许只有云舒才能稳住局势,她与沈风节青梅竹马……”
听到这里,江舟咬碎一口银牙。
呸,什么青梅竹马,她和云舒才是青梅竹马!
“又得万民信服,只是前事未知,这十年对血石的研究也未有进展,”曲九畹长长叹气:“若有灵核或者止戈在,就算不用血石,也能扭转局势,可惜这两物都遗落长河。”
终于说到这里了。
江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对了,”曲九畹转身,“老师,上次我们做出的东西……”
先生面色严肃,“不能。”
曲九畹急道:“可是如今形势紧急。”
“此无异于抱薪救焚、扇火止沸,小九,梅驿一来,你的方寸便乱了。”
曲九畹否认:“不是因为她!老师,上次我们试过,不也没出岔子吗?那些受血石影响的鸟兽,渐渐恢复正常。”
江舟眼睛一亮,居然还研究出了这东西。
这难道就是前生东海出事的源头?
老先生坚持自己的立场:“就算如此,今日不出问题,不代表明日不出问题,况且人毕竟不是飞禽走兽,若把那药用在人身上,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那为何不拿人去试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