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舒宁被带回了房间,咔哒一声,房门落锁,随着脚步声的远离,一切沉寂了下来。
他看着缩在角落的乔布森,慢慢走到他的身后。乔布森实在被打得太惨,手脚已经血肉模糊,就连骨头都被打碎,片片散落在肉团之中。
他原本是想问乔布森为什么说他是同谋,但他在这个时候忽然不是很想问了。
“乔布森……”他蹲下身,想为他处理伤口,乔布森的身体却颤了颤,还算完好的半手半脚缩往里面,带出的疼意扯得他呜呜啊啊的哭,极为压抑,极为痛苦。
伸出的手指就这样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沈舒宁沉默着喝了自来水,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翻出那封翻阅过无数遍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后闭上眼睛。
第二天推过来的餐车上没有一点脏东西,食物或许乱了些,但至少干净。天知道这可比他们在十几号房间的时候还要好上很多。
乔布森对于他们而言不再是竞争者,而昨日他的惨状已然平息他们的不甘和嫉妒,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怜悯,这让他们不愿再针对乔布森,并且施以一些同情的举动。
这是自进入第一百二十号房间以来沈舒宁第一次吃餐车上的食物,他还取了一些利于身体恢复的食物给乔布森,以及乔布森喜欢的冰淇淋,乔布森沉默了很久,伸出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接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声音沙哑。
“23号,你知道饥饿站台的结局吗?”
沈舒宁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乔布森自言自语,“男主做了很多事想要上面的人知道他们下面的遭遇,甚至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付出生命所送上去的孩子根本不存在,唯一完整的求助布丁,在上面的人看来不过是沾染了一根头发丝不愿被吃下去的残次品。”
“哦,我们都是一群可笑的小丑。”他说着,忽然发出桀桀桀的笑声来。
在这之后,乔布森和他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沈舒宁疲倦得不想再对任何人说话,不想再与任何人有接触,然而他无法对断腿断脚的乔布森坐视不理,他和乔布森之间之间陷入一种水与冰的状态,虽有交接,却冷得发指。
一个周后,乔布森勉强能动了,他不再接受他的帮助,而是拄着拐杖自行拿自己的食物,他们不再有任何接触,一个房间被分成了两块领地,互不侵犯。
看着乔布森佝偻再也直不起来的背影。
沈舒宁知道,那个有着英雄梦、男主梦的乔布森消失了。
他不知道乔布森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他想那一定是很绝望的事,绝望到他放弃一切想当英雄的念头,甘心的做22号。
因此他不想指责他,同时他也不想原谅他。
半个月后,房间再次更换。
乔布森被看守者更换去了别的房间,他们彻底分离,而他迎来了第三个室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和他一样高的孩子。脖子上挂着零号的身份牌。
那个孩子很特别,他的眼睛很冷,不是看守者那样蛇般的森冷,而是雪山密林的清冷,极地深谭的幽冷。
对上他的视线时,沈舒宁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冻结的深海之下,并且越沉越深,无法挣脱。
然而……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当然,整个实验基地的孩子有五六百个,他也不可能全部有印象,只是这个孩子气质这么特殊,他不应该没有印象。
他们幸运的在一号房间。
沈舒宁不太想和对方接触,但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因为0号很明显就是个洁癖严重的生活废,他坐在轮椅上,不愿意靠近马桶洗漱,也不愿意用自来水,身上的衣服一天更换一次,就连对食物,也是挑剔无比,能入他口的东西很少。
他最开始不太确定零号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直到他看见了零号换衣服。
零号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还有很多处开刀的痕迹,最显眼的应该是胸膛,左边的胸膛很明显的看出一大片手术的痕迹。
他看起来经历过很多场实验,并且时间远比他们要久。
注意到他的目光,零号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衣服穿上。
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开始和零号有了接触。零号洁癖严重,但因为残疾的原因,所以打扫房间的事都是由他来做,一天要扫两遍,包括马桶也要清扫。
“我不喜欢这个房间的水。”
当看守者来到的时候,零号开了口。
他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手扶着轮椅的两侧,脊背挺得端直,像是竹子一样。
面对着所有孩子都害怕的看守者,他的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
看守者冷冷的看了过来,最后让人给一号房间供应了新的水源。
沈舒宁知道,零号和他们一样,又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提出的需求看守者不会理睬,甚至还会教训他们一顿,但零号提出的需求看守者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