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师父?

张松阳最后道:“师弟,当年你走火入魔,是石横教你清醒过来,而今你便是内心有所偏向,也不可亏待于他。”

陆丰知道他的意思,默然片刻:“待他自省几日,我便令他回来。”

张松阳微微颔首:“你有分寸就好。”

此事便就此揭过。

那厢,左家人已在流华宗外门安顿下来。

因是元禄剑君亲自交代下来的事,那荀管事也颇为尽心,将一应柴米用具都备了齐全送来。只是左家人心性淳朴,如此周全倒有些不安。

荀管事一打量便知究竟,遂笑道:“列位不必忧心,山门弟子也有不舍亲缘的,接来家人在此居住,这凝翠山一代人家皆是如此。这屋舍是山门给的便宜,你们住着便是,只是再多的却也没有了,柴米等用物也只领这一年的,此处山林广阔、田亩尽有,往后是种田为业、还是打猎为生,俱都由得你们。”

“此处僻静些,周围也开阔,若要寻热闹,往山下走一刻,便有城镇市集,逢年过节也热闹得很。若有想买的物件,也大可去看一看,寻常凡人所需,大都有的。”

那荀管事絮絮叨叨说了一串,事无巨细都交待了一遍,也没有不耐烦的模样,最后还问,“诸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知无不言。”

老左和妻子对视一眼,客气道:“再没有不清楚的,劳烦管事。”又拿了一封银子谢他照拂,“不知管事珍爱什么,只能拿这样的黄白俗物做礼,惭愧、惭愧。”

荀管事虽是依令行事,但见左家人客气,脸上也多带了分笑意,稍许推辞,便也就收下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阿深忽然道:“敢问管事,凡人若是也想修行,可有门路?”

荀管事并没有笑话他异想天开,只道:“逢初一十五,会有山门弟子在镇中讲道,列位如有兴趣,不妨去听一听。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这话兴许难听,但确是实情——修行讲求资质天赋,一般的人,即便清修也只能添得几许寿数,能踏入仙途的少之又少;再就是那一等资质有限的,即便勉强有些修行,也走不长远。”

这是老成之言,也是荀管事的切身经历。他就是那资质有限的,蹉跎至今,也只勉强靠着丹药修到筑基,眼见着年纪大了,道途无望,倒是凭借这一点修为,在外门混了个管事的位子。

荀管事交代清楚,便领着亓官走了。

列入门墙的弟子——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自有去处。亓官原本不乐意,还是荀管事道:“迎象台有师长教导,修行上有疑惑便可当面请教,再有同门切磋,互相进益,日后便能早日进境,拜入内门。”

亓官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他还记得师父临走时说的话。

他跟着荀管事走了不多远,忽然阿深追了上来:“七官儿!”

阿深奔到他面前,自颈上取下一颗犹带体温的狼牙挂在他脖子上,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要好好的。”

亓官点了点头,又道:“我很快回来的。”

——

荀管事领着亓官上了迎象台,给他安排了一间屋舍,指给他膳堂、书堂、讲道堂等,末了递给他一个录了姓名身份的玉牌,又嘱咐道:“切记莫生事端,有事先寻师长,不成就来寻我。”

亓官点了点头,站在院门前目送他离去。

他在原地呆立半晌,忽而想起来什么,转头四面看了起来。这山上这么大,师父在哪里呢?

“你是谁?”忽然一个声音问道。

亓官转过头,就见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正站在门前,两只眼睛都看着他。

这少年相貌普通,穿着一袭灰色布衫,但眉目清朗,看起来倒不像是凶恶的人,亓官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是亓官。”

“亓官?”那少年走过来,“是新来的师弟么?你叫我玄微师兄就行。”

玄微身量颇高,走到近前,亓官便需仰脸看他。他也垂下眼看了看亓官,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当先移开了目光,道:“我与你同住一间,往后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我再带你去见师长。”

亓官仍旧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

玄微有些不自在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了么?膳堂还需片刻才会开放,你……”他迟疑了一会儿,从袖里摸出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塞进亓官手里,“这个给你。”

亓官低头看了看那颗足有拳头大的果子,又抬头看了看玄微不太自然的侧脸,鼻尖微微动了一下,面色有些迷茫。过了片刻,他疑惑地:“师父?”

玄微霍然转过脸来。他看了亓官一会儿,脸上有些困惑:“你刚刚,叫我什么?”

亓官看着他,这时脸上显出来一些雀跃之色,又叫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