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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雨忽大忽小断断续续地下到申时才完全止住。

雨水止住时,那紧闭了整整五个时辰的房门终是有了动静。

一直等在屋外屋廊下的孟江南听得屋门打开的声响,猛地站起了身来,紧张且焦灼。

楼明澈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不待谁人问上什么,便先转身将屋门关上,显然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屋去的架势。

向云珠见状,张口就要斥人,但旋即又想到昨夜老廖头说过的话,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火气,皱着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都不知道我小哥怎么样呢!你既出来了,让我们进去看看不行!?”

孟江南却不似向云珠这般急躁,因从老廖头那儿知晓楼明澈诊治患者时不喜身旁有任何一人在,也不可有吵闹,是以昨夜至今她都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外,哪怕心中再如何焦灼,她也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扰上他分毫,今番终是见他从屋中出来,这才迫不及待地问:“楼先生,嘉安他可好些了?”

老廖头亦是急不可耐地问:“楼先生,我家小少爷他可还好?”

“没有性命之忧了,让他自己躺些时辰,谁也先不许进屋。”楼明澈彻夜未眠又饥肠辘辘,此时疲惫得很,不愿多说话,偏这些人又要在他耳边嗡嗡,以致他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瞪着向云珠道,“你想进去看也可以,弄死了他别哭着来求我救。”

“……”向云珠被咽得满面涨红,偏又不知该如何还嘴。

还是孟江南先观察到楼明澈眼下的乌沉比昨夜重得多,心知他此刻定时又饥又乏,忙道:“饭菜早已备好,楼先生你且先到前厅稍坐,我这就去让向寻将饭菜端到厅子去。”

“且慢。”楼明澈唤住了将转身要走的孟江南,那双美艳得女子都艳羡三分的眼眸瞥了他们一眼后,末了将目光定在向云珠面上,用吩咐的口吻道,“你去叫向寻上菜。”

向云珠瞠目结舌,怒道:“你叫我去我就得去?你凭什么使唤我!?”

“因为你最吵,闹得我耳朵疼。”楼明澈似乎并不知给人面子,尤其是对一个姑娘家。

是以当他话才说完时,向云珠就面红耳赤得恨不得扑上来挠他的嘴。

“你,你——!”向云珠气得直咬牙,“你”了半晌又未听她怼上话,反是见她羞恼地用力跺跺脚,边走边愤愤地撂狠话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小哥的份儿上,我非卸了你不可!你给我等着!”

楼明澈无动于衷,而是看向面有错愕的孟江南,又道:“你跟我到前厅去,廖伯,你在这屋外守着。”

孟江南诧异更甚。

老廖头亦觉很是诧异,楼先生何以要加上小少夫人?不由道:“楼先生,我家小少夫人她……”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楼明澈瞥他一眼,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让她同我坐下一道吃顿饭怎么了?还怕我撬向嘉安那小子的墙角不成?”

“……当然不是!”老廖头一脸尴尬,楼先生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

楼明澈此时又补了一句,还是带着嫌弃的语气:“也不看看这墙角值不值得我撬,瘦瘦巴巴的,什么都没有,怕就向嘉安那小子瞧得上而已。”

莫名中刀的孟江南:“……”

虽然在楼明澈从屋里出来前老廖头就已经与她说过这位楼先生的脾性,可真当他开口与自己说话时,孟江南还是有些懵。

她还从未见过谁人当着本人的面就道本人的不是的。

然即便楼明澈的话不中听,领他前往前厅的孟江南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身板,确实……如同楼先生所说,什么都没有。

她看过的话本子上都把里边的姑娘描述得丰腴婀娜又玲珑,莫不成男人都喜欢那般的女子?

嘉安……也是么?

如是一想,孟江南把自己惊了一跳,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从脑袋里甩出去,紧着还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虽说楼先生说嘉安已无性命之忧,可他何时醒来却是不晓,醒来之后身子会如何也是不晓,她却在这儿想了这些乌七八糟的,太不该!

走在后边的楼明澈看着前边的孟江南兀自摇头又打脸的,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楼明澈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是个怪人,同时也是个神人。

他有一手赛扁鹊胜华佗的医术,可他却不愿进太医院,亦不愿开堂坐诊,更不愿教授弟子,只喜好成日里四处游荡,四海为家。

他诊治患者时不允许任何人在旁,亦不需要任何人协助,更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诊治时偷看,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救治的患者,见识过他医术的人只知他施诊时就只携一只小藤箱而已,可那藤箱里却又没有任何灵丹妙药,不过是些寻常大夫都会在药箱里备着的物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