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2/4页)

“最困难的训练,最惨烈的伤亡率,以及被蒙在鼓里,毫无自知的一群牺牲品。”伊戈尔血红色的虹膜上,浓黑色瞳孔像是能吸收掉所有的光亮:“……季耶夫的人体改造计划进行了快十五年,守门人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尤金回看他:“守门人对先驱者的所有研究享有监督权。”

伊戈尔细微地耸了耸肩。

“表面上来看是这样。协同合作,探明‘遗产’的内核,调查上一个文明消失的真相——但是季耶夫早就没在遵循这个逻辑了,帕尔默。”白发的男人放下了夹着雪茄的手:“他想要遗产为他所用,并且帮他打破联盟和撒格朗之间的平衡。”

“谁都知道他想和撒格朗开战。”尤金蹙起眉,凝神注视着伊戈尔:“但是撒格朗有‘湮灭’。”

……作此命名的遗产拥有着和名字相同的本性,据传能够轻易地吞噬摧毁一整个星系,却没有人敢真正检验它的威力。

拥有最强武器“湮灭”的撒格朗,和拥有最强防御“网”的联盟维尔多昂。战事之所以无法被挑起,是因为哪一方的政/府都无法承担自己失败的可能。只要有一方的遗产败下阵来,那么另一方的军力便会倾巢而出,将对方的领土吞噬殆尽。

维尔多昂的土地上没有病痛的诅咒,而撒格朗遍地皆是贵重的能源。两个政权隔着一道稀薄的小行星带互相对望,想要占领对方的念头早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季耶夫并不是联盟有此壮志的第一人,但是前人的尝试总有不成功的由。

仿佛从尤金的表情里读出了不认同,伊戈尔将仅仅燃过了三分之一的雪茄按灭在了金属桌上。

“我也从来没有解过他的逻辑。但他的确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开发‘超级士兵’的计划。”

白发的男人继续解释道。

……早在“恶意之血”之前,季耶夫便和负责探明遗产的司松联手,暗自控制着有可能为他满足这一目的的遗产。所以守门人最后经手的很多遗产,其实都是先驱者和准星在调查实验过后无用的垃圾。

恶意之血则是个例外。

在被尤金他们回收之前,恶意之血已经在季耶夫的手上留存了足有一年之久。这是最接近季耶夫想的遗产——如果能够消解这一遗产最后必死的诅咒,联盟的军队将直接得到超过人类界限的力量。这可能不会马上打破“湮灭”和“网”之间的平衡,却是他们第一道希望的曙光。

女将是在他们的实验进行到中途时,才隐隐地察觉到了季耶夫和司松的勾结。伊戈尔和阿妮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派往调查,也找到了两人违背三将条约的证据。

“但是有什么用呢?”伊戈尔发出了一声叹息。“这都是无用的努力。”

他们二人在逃出实验室前即被抓捕,阿妮卡在被洗去记忆后流放,他自己则被季耶夫囚禁在秘密的实验室内,成为了先驱者秘而不宣的遗产实验样本之一。也是在那里,伊戈尔见到了许许多多沉浸在培养皿中的,所谓“殁亡”了的守门人的身体。

“实际上杀死守门人的不是遗产,而是他们的同僚。”伊戈尔像是想起了不好的记忆,短暂地闭了闭眼睛:“……我那时很愤怒,帕尔默。但是我还没有死心。”

所以他耐心等待,利用轮值人员疏忽的间隙,将“恶意之血”的实验报告从秘密实验室处传递给了女将的私人频道。这样的行动在初见时似乎有所成效——先驱者被迫将“恶意之血”的存在和守门人共享,将它置于后者的监控之下。伤痕累累的伊戈尔满心希冀着女将能就此发掘出更多内情将自己营救,接下来的发展却彻底打消了他的念想。

先驱者以自己人的性命为牺牲品,自导自演了恶意之血的失控。真正的样本早在人体实验品暴走前便被转移,那场爆炸是一场真正针对守门人的谋杀。而在伊戈尔最为动摇的时分,他在前来视察秘密遗产的季耶夫的身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将的亲卫队长,达格。

“我们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人,帕尔默。那是一个最无能不过的女人。在季耶夫面前,她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任何人。”伊戈尔眼中的焦点与尤金的脸错开了一些,像是在谈及一场充满遗憾的旧梦。“……我们只是毫无意义的牺牲品,这个世界没有因为我们的付出而有任何的好转。”

“所以你叛逃了。”尤金的眼睛里是安静燃烧着的,被圈禁起来的熊熊怒火。这样的怒火不知是要烧向谁,最终重重地灼伤了尤金自己。

“我来到撒格朗是为了活着,帕尔默,就算没有人保护我,我也想活着,这真的可耻吗??”伊戈尔忽然拔高了音量,然后在近乎突然的愤怒中重重地一拳捶向了金属桌:“我也想过藏身于普通人之间,安安稳稳地度过我剩下的一生,是联盟没有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