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殷和光浸在那一股股无边的怨念中,无声低念往生咒,以身为代价,度化了满城不愿离去的怨灵,送他们前去轮回。

金光灿灿,佛乐声响,整整百日。

精疲力竭后,他在故国的焦土中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他坐在另一座起火的城池中,满地尸首,雪白的衣袍上浸透了血。

我做了什么?

殷和光脑中空空荡荡,望着自己手掌上的血,不可抑制地打起了战。

他敬仰的师父负手在侧,深深一声叹息,回身一指点在他眉心。

“你忘不了尘缘,铸成大错,念在你天生佛骨的份上,为师罚你禁足优昙山,再也不得下山。”

“这些俗世记忆,便封印了吧。”

“昙鸢,你让为师很失望。”

被封印的记忆一点点回归,昙鸢脸色雪白,手中的法杖砰然落地,按着额头,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一城的冤魂,难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不是救济苍生的活佛,只是个手上沾满血的刽子手。

幻境之中,强烈的感情记忆会被惑妖吸食,她笑吟吟地接收了这段记忆,满意地展现在楚照流与谢酩眼前,舔了舔唇角,像是享受到了什么美味:“你们人类,就是这般软弱无能。”

谢酩早有预测,脸色没什么波动。

幻境会将心魔具象化,第二次交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藏在黑雾中的人用的武器,非枪非戟,而是一柄法杖。

楚照流看得心里滋味无比复杂,闻声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道:“那无能的阁下,当年又是被谁斩杀?”

惑妖并不动怒,悠哉悠哉的:“你们现在动用不了灵力,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嘴上再厉害,又有何用。”

说着,她笑嘻嘻地望向谢酩,顶着张普通老实的男人脸,声音姿态却无比妩媚,有种割裂的违和感:“谢酩,若是你肯老老实实地让姐姐睡一觉,好好暖被窝,姐姐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你。”

楚照流冷不防呛了一下,敬畏地望她一眼,默默觑向脸色冷如冰碴的谢酩。

您老的口味,还挺独特哈。

他的目光一斜,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城楼之上。

昙鸢还处在失神中,甚至没注意到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提着杖,正在接近他。

楚照流陡然反应过来。

纵使是失去灵力的谢酩,也不容小觑,依照惑妖的一贯谨慎,哪儿敢正面对上谢酩。

惑妖可以在幻境内幻化成任何东西,下面这只惑妖是分身,上面那个才是本体!

她想杀了昙鸢!

“谢三!”

这次无需楚照流多言,谢酩倒提着剑,朝前跨了一步,望着围过来的密密麻麻的人影,淡淡道:“去吧。”

楚照流翻手提剑,在足下贴了两张轻身符,轻盈地一跃而起。

“锵”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楚照流一剑格挡住惑妖一击,看似细瘦的手腕力道却重及千钧,纵使没有分毫灵力,这一剑蕴含的力量却依旧惊人。

惑妖显出了个风韵成熟的女人面貌,柔柔地哎了声:“你在城外被袭击过,又看过方才的画面,还敢把后背留给他?”

“在城外袭击我的是你,又不是昙鸢,”楚照流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这个人吧,比较记仇。”

惑妖目光带刺,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张桃李似的脸:“一百年前,本尊将谢酩拖入幻境,将将要得手时,也是你破坏了本尊的好事。”

“那真是不幸,”楚照流敛容,“今天我要破坏你第二桩好事了。”

话音才落,刀剑相击之声再度响起。

起初交手的几十招,楚照流还能凭借巧劲化解,然而灵力无法流动,光凭技巧要与惑妖正面交战太难。

他边退边不动声色布下符阵,刚勉强布了一半,身后陡然袭来股劲风。

楚照流闪避再快,也没能彻底躲开被一剑,肩头被穿透,血色逐渐浸透了青衣。

惑妖出现在他身后,低低嗤笑:“你是不是忘了,这座幻境,可是本尊的地盘,一切规则只凭本尊意念。”

楚照流挑挑眉:“是吗,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像只老鼠似的躲来躲去?”

惑妖面色一沉:“等我取得佛骨,就连谢酩也难奈我何,你……啊!”

迎面一泼热血陡然洒来,楚照流连退几步避开,愕然地抬起头。

一直呆呆的没有反应的昙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惑妖身后。

他按着惑妖的肩,将提剑的那只手生生撕扯了下来!

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现在的昙鸢,身上明显笼罩着一股阴郁的煞气。

妖血溅了满面,昙鸢却笑了。

这哪儿还像佛宗圣洁无比的佛子,分明是个妖异邪透了的血和尚!

楚照流心底一沉,试探着叫:“昙鸢?”

昙鸢望向他,不紧不慢笑道:“那个伪善懦弱的废物已经被我压制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