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糖果被温热包裹着融化,香甜的奶味在口腔中绽开。

程惜没注意,牙齿失神咬在没有完全融化的奶糖上,被硌了一下。

车子在两人上车后缓慢启动开来,入睡的世界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没有在移动。

小五像是没注意到程惜这个反应,继续道:“我刚才一直都没有找到你,然后就碰到了准备离开的孟老师,她跟我说你在这里,还怕我找不到,让我朝安静的地方走就行。”

“孟老师虽然接触起来挺有距离感的,但人还是挺不错的。”

小五更新着她对孟知槿的印象,像是寻求共鸣一样看向了身边的程惜。

可程惜没有回答她,否认或者附和都没有。

窗外只有道路两侧的灯勉强将漆黑照亮,车窗玻璃成了镜子,倒映着车内人的侧颜。

程惜就这样坐在座椅上,脑袋靠着头枕,永远含着风情的眼睛有些失焦。

狐狸也透出了疲惫。

“我累了,歇会。”

说着,便真的合上了眼睛。

奶糖在嘴巴里的融化速度越来越快,浓郁的甜渗透到牙根里,让人有些牙疼。

回忆也顺着这份疼痛感,倒带播放。

……

大二上学期要结束的那个冬天,程惜接到了她演艺生涯的第一部 电影——《白昼》。

《白昼》是个悬疑电影,主要讲述了因为腿伤不得不放弃芭蕾舞生涯的女主月回到家乡芭蕾舞学校教书,在精神压力跟童年阴影的两方加持下,生出了第二人格,而她的第二人格的幻象是她所教班级的一名十六岁学生,同她过去一样极具天赋,却也被校长强|暴的椰。

片子一上映,大家就对月什么时候开始疯魔,椰什么时候在那个时候开始是月的幻象,杀死校长的是月还是椰,最后死的人是椰还是月,讨论的格外热烈,程惜也骤然成了人们聚焦的焦点。

说来能被选上也是很幸运。

王宥勃导演是圈子里少有的不近人情,他的角色只有合适,没有勉强。

他想要椰尽可能的纯粹,所以没有考虑已经拍过戏的演员,而没有拍过戏的科班演员有芭蕾舞基础的又少之又少。

程惜,就是这几个集合交集里少有的幸运儿。

面试那天程惜特意起了早,根据她对椰的人设理解给自己画了一个素净又有点阴郁的妆,微卷的长发重新被夹直板夹直,因为染烫发尾还带着些仿若营养不良的干枯黄色,脊背笔挺的背影就真的像一个青涩的芭蕾舞演员。

程惜从没有跟人说起过。

她在考取电影表演学院前,人生的目标就是进入国家芭蕾舞剧团。

她学过十年芭蕾,从有记忆起就开始被老师按着开腿压腰,泪水和着汗水不知道有几大盆。

只是后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追忆的,能在《白昼》里以这样一个角色开启她的演员生涯也挺好的。

有头有尾,也不算辜负她早早被人压死埋进土里的梦想。

怀着这样的想法,程惜来到了面试现场。

其实说是幸运儿,实际上竞争者也不少,程惜接过助理递给她的临时剧本,就看到候场室里坐着七八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虽然没有迟到,但程惜来的最晚。

她刚接过选角助理递来的临时剧本,就看到身边挪过一道阴影,随之而来的那股她最不喜欢的浓艳的香水味道。

程惜一抬头,果不其然,是跟她同班的刘娜:“哟,你还来啊?还有五分钟开始面试,你还真是不紧不慢。”

程惜抬了抬眼,看着刘娜永远用下巴看人的样子,反问道:“今天的选角编导就是你那个远房表舅?”

“当然不是。”刘娜不屑的切了一声。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打量着程惜,得意的问道:“怎么?你想搭我这条线?那你求求我,我可以让我舅舅给你搞一个……女四?”

“哦。”程惜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丝毫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刘娜得意戛然而止,不满的追问:“喂!你什么意思?”

程惜慢悠悠的抬起了看剧本的眼睛,勾了勾唇,随口回道:“我就是以为你的远房表舅是今天的选角编导,要你来帮忙今天试戏演员管到场时间的事情。”

“你!”这样的轻视让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刘娜气急败坏,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只是还不等她发作嚣张,选角助理就先开口了:“刘娜试戏,年晴准备。”

无法。

刘娜狠狠的甩了下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趾高气昂的就出去了。

纸张的翻动声在房间里响着,椅子摩擦过瓷砖地面的声音细微却又刺耳。

程惜听着周围断断续续传来的小声念台词的声音,有一种回到了高三早自习的错觉。

挂在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的走着,将候场室气氛越拧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