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5/6页)

按照常理,就算再怎么急着治眼疾,她也该在元宵节后再进宫,但除夕过后的第五日,宫里就来了人,说是江太医已经回长安了,太后那边派人接她进宫诊治。

正好在陪南音说话,说要给她做春衣的王氏愣住,“这、这也太急了些……”

定了定神道:“还请公公给些时间,让我们娘子整理衣物。”

“不用了,夫人。”传话的内侍笑道,“娘子的一应用物,宫里全都备好了,其他甚么都不用,带两个得用的婢女就行。”

王氏没办法了,想借机去找自家夫君来和南音说些话儿的想法落空,只能道:“太后娘娘体恤关爱,那你就早些去罢,治好了也能早些归家。伯母若得机会,也会进宫去看望你,到娘娘跟前切记要懂事些,莫要失礼。”

也就这么几句话儿了,王氏感觉若说得再多些,那内侍就得来催促。

南音没想到太后这么急,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但说是江太医回了,她自己也是很期待的,便简单向院里的人告别,复带着紫檀和琥珀坐上马车。

送人送到大门前,王氏才想起一茬,之前不是说太后派来的都是女官么?怎么今日却是个内侍?

多思无用,马车以平稳又快速的速度在宫道上驾驶,不出两刻钟就抵达了宫门前,很快又有软轿来接,“主子说天寒,让慕娘子少走些路。”

这样的待遇,和上次进宫时是天壤之别,且行事作风也有所不同,要强势得多。

南音捺下心中的疑惑,又上软轿。

在她抵达宫门的同一时刻,崔太后也正在和绥帝说话,准确而言,是她单方面的劝谏。

“哀家听卢夫人说,陛下提前恢复早朝,就捋了卢家长子的职务,将他贬成了一个八品小吏,只因他在征收赋税时,不小心报错了数?”崔太后斟酌语句,“这是否太重了?”

“是多收了一成。”绥帝淡道,“朕行减赋之策,他却悄然中饱私囊,朕没罢他的官,已经是看在卢家和您的份上,网开一面。”

崔太后觉得绥帝在讲笑话,暗地里多收赋税的人不少,尤其是这些在当地盘踞百余年的世家,敲打下也便罢了,哪至于贬成一个管马场的小吏。

“陛下大可明着说出来,惩戒他一番,他知错了,日后就不会再行此事。”

“这就是朕的惩戒。”

崔太后语顿,忽的灵光一闪,试探道:“你不会……是因卢大娘子之事在迁怒罢?”

绥帝望来,又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她还不值得朕在意。”

虽这么回答,但崔太后莫名直觉,定是和卢德容有关,那日她提议让卢大娘子为后,可是和陛下不欢而散。

只没想到还会有这等后续。

她想了想,认真道:“就算和她无关,但他们毕竟和普通官员不同,陛下罚得这么重——”

“有何不同?”绥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他们莫非还能凌驾于朕之上?”

很平静的语气,莫名让太后也感到压力,“当初你还是太子时,若非卢家和王家一力保你,太子之位早就被先帝给废了。好歹有这份恩情,难道不值得你多担待一些吗?”

“他们保的不是朕,而是士族,是所有世家的颜面。”

太后皱眉,“你难道不也是出身士族,你的母后,还有哀家,都来自崔氏,还有……”

“姨母。”绥帝打断她,“朕是天子。”

倏地,太后好似明白了甚么,竟生出一股胆寒,“你、你是要……”

“是。”绥帝道,“姨母要嘱咐好崔氏,让他们莫行差踏错,不然即使是姨母您亲自求情,朕也不会放过。”

“你疯了——”太后嘴唇颤动,“先帝掌朝十几年都没做到的事,你才登基三年,就想着要削他们的权了?又不是找不到平衡之道,经过先帝的事,他们本也低调了许多,早就不是当初那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了,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绥帝不欲对她解释,他有自己的诸多缘由,其中之一,就是要将所有大权尽揽掌中,令任何人不能再对他行事有所阻碍。

太后却觉得绥帝这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开明清正的好皇帝,和刚登基时的他完全不同,莫非他这些年是一直在收敛锋芒吗?现今又是因何事,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压这些世家?

“陛下,你会后悔的。”迟迟得不到回答,太后失望地道出这句话。

绥帝不置可否,直到太后离去,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一直静立在窗前,好像在看某处风景。

飒飒凛冬分明已然远离,如今即将回暖,可这周身依旧是寒意刺骨。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全英的一声通传,“陛下,慕娘子到了。”

绥帝嗯一声,坐在位上,令他传人进来。

进入这熟悉的御书房,南音才知接自己的不是太后,而是绥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