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4页)

有没有?

薛稚眼眶一酸,顷刻间便重新为雾气所占据。

怎么可能没有呢。

在那个时候,她还把他当作最为敬爱的兄长,在青溪小姑庙祈祷时,也一样向神女求了他可以平安归来。

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兄长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她的丈夫公婆悉数下狱?对她行强占之事?

“想……想的。”她很快回过神,含泪应,“每天都想,想哥哥、想哥哥能平安回来……”

真假相掺便格外真。女孩子泪水模糊的眼中清晰映出他身影,仿佛偌大的天地便只剩下他一个。他如释重负地一笑。

“好栀栀。”

低头吻上鲜艳红唇,他将那声小小的呢喃都封存于她唇齿间:“允你想我……”

这一声很轻很轻,轻到薛稚以为只是幻觉,双眸失神地被他拖下欲海深渊。

窗外月色皎皎,夜宁风静。一只画眉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银镜碎开,满湖晴明。

——

次日清晨,宣训宫。

“我的阿瑾呢,阿瑾去哪儿了?”

万年公主走进太皇太后寝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方才醒来,正焦急地询问着身边的侍婢:

“阿瑾不是回来了么?怎么又不见了?”

她心里一酸,端着洗漱的用具快步走进去,微笑唤:“姑祖母,阿瑾在呢。”

“阿瑾来服侍您,好不好?”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太皇太后才恍然回过神,急切地抱住她:“我苦命的阿瑾哟……”

神色怆然,双泪长流,就如昨日见到她回来的第一面。

万年公主亦回抱住了老人家,轻拍着她背予以安抚,面具下的半张脸神色哀戚。

远嫁十三年,她也很想念姑祖母。

她并不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女,而是她的侄孙女,祖父为第二任江陵王,乃是太皇太后堂兄。

母亲也是谢氏女郎,是太皇太后的堂侄女。

因为这层关系,生母难产去世后,她得以被太皇太后接来身边养。待到父亲去世,更是常住。

直至十三岁时,柔然向圣朝提出联姻,先帝不愿嫁真女有伤颜面,遂将她这个宗室女封为公主,远嫁和亲。

旨意下来的那一日,从来厌恶先帝的姑祖母几乎为她跪在了先帝面前苦苦哀求,却依旧没能改变她的命运。

于是明了,身为女人,如果没有可以傍身的实权,即便做到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都不会有太大的转变。

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命若浮萍……

被她服侍着太皇太后更衣洗漱后,太皇太后渐渐平静了下来,改问起了旁事:“你回来了,有些事,我倒想问问你。”

“依你之见,皇帝到底想做什么?会放人么?”

昨日重逢时祖孙二人抱头痛哭,哭过之后,倒也冷静下来,交换过彼此的消息,分析过此事。

万年公主虽然惊讶于天子强占妹妹之事,但还是觉得,他的主要目的非为霸占薛稚,而是借此事诛除陆氏的党羽。

故而她再一次微笑着劝解:“姑祖母放心吧,谢伯父他们不会有事的。”

“陛下是个明智君主,只是面上偏冷些。阿瑾已问过御史台,陛下并未命人给谢伯父他们上刑,反倒是照顾有加。”

“他?明智?”太皇太后冷笑出声,“和他爹一样强占臣妻的货色,还没昏到他爹那份上就算是桓楚的气数了。”

“依我看,也是迟早的事。”

这话公主不知要如何接,尴尬沉默半息:“陛下是有心结吧,阿瑾听说,姜氏的死,的确太过惨烈。”

当年她虽远在柔然王庭,也听伏图提过这一桩变故。说有妃嫔因妖妃贺兰氏谗言被杀,死相极为惨烈,事后南朝天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却立了这位妃嫔之子为太子。

“有心结?”太皇太后的怒气却似烛火一顺拔高,“早不有晚不有,偏偏这个时候有?天底下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他把他老子都杀了,连贺兰氏都是何太后动的手,说明他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要真有心结,当初怎么就肯放过薛稚了!”

“不过是罔顾人伦、强占□□罢了。”太皇太后愤然总结,“乐安虽不是他亲妹妹,和亲妹妹又有什么区别,他也真下得去手!”

见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万年公主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陛下纵是私德有亏,终究不失为明智之主。”

除却强占皇妹这一件事,她对这位君主其实印象尚可。一来是他接了自己回来、允了自己辅政,换了先帝在位,她只怕得死在柔然;

二则,她也听说过他的事迹。幼时不被先帝承认,和生母居住在掖庭里,连齿序也没有。后来世宗永光皇帝、也就是姑祖父的寿辰上,他强闯寿宴,向世宗禀明身份,这才被皇家承认。

三则,这些年他也算励精图治,全力收拾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整顿吏治,恢复民生,使得国力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