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诗经(第2/2页)
阿恒良久不语,最后才道:“那我以后凡事都先跟你商量。”
“你信我。”我轻轻将人环抱住。
“我信你。”阿恒也道。
这么些天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起晚了,借住在别人家里还睡到日上三竿委实有些不好意思,我俩手忙脚乱起来,出了门才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雪下了一夜还未停,已经积了半尺来深,洁白一片的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
“外公!”阿恒一惊,拔腿便往堂屋跑。
我紧随其后,一直到老相爷卧房门前才停下了,阿福叔黑着眼眶从里头出来,冲我俩摆了摆手,“昨天见他高兴,让他多吃了几口,昨天夜里又发病了,这会儿刚睡下,别吵醒了他。”
阿恒隔着房门探头看了几眼,这才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我问道:“老相爷得的是什么病?”
阿福叔把门阖上,边走边摇头,“江湖郎中、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来瞧过了,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来,就只道是忧劳成疾,拿些名贵的药材虚补着,治标不治本呐。你俩还没吃饭呢吧,我去给你俩做饭去。”
阿恒急忙拦下:“阿福叔你去歇着吧,我俩来做,做好了叫你。”
阿福叔掩口打了个哈欠,也不再坚持,由着我俩去了。
阿恒扫雪,我来做饭,等院子里的刷刷声停下来,饭也已经做好了。
老相爷这里的药材补品应有尽有,我又挑拣了几块雪蛤冷水泡上,等老相爷醒了给他炖一盅雪蛤银耳梨羹。
午后雪小了一些,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阿恒说这院子里看着太素了,也要去买两只灯笼挂上。
我和阿福叔都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阿恒去买灯笼了,阿福叔忙着补觉,我闲来无事随手从书架上抄了本书看起来。
一本《诗经》,随手翻了两页发现这书里还有批注,说是批注,其实也不然,所书的内容大多与一旁的书文并不相干,而且笔迹有两种,一种用的簪花小楷,另一种则是铁画银钩。
比如在《江有汜》篇旁,铁画银钩先是写道: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簪花小楷接着回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铁画银钩又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簪花小楷回: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铁画银钩: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簪花小楷: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铁画银钩: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簪花小楷: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铁画银钩: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簪花小楷最后回了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切戛然而止。
我看着那薄薄一页纸,想象着两个人由老死不相往来到靠着一本《诗经》传情达意,再到和好如初,定下“与子偕老”的誓言,一字一句,俱是见证。
一抬头,只见老相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了。
我急忙把书阖上,有些心虚地站起来:“未经允许我便拿来看了,还望老相爷见谅。”
“无妨,”老相爷摇摇头,看着我道:“你过来,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