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降(第18/24页)

那老鲍嘿嘿一笑,说道:“国公既然许我做刺史,我当然有些本事,不然自己丢脸是小,失了国公相荐的颜面,那就不好了。”

袁鲜听他这样说,甚是称意,心中又想,这个人不仅有本事,而且知晓分寸,自己确实招揽了一个极好的人才。

话说城楼上的守将姚绩,正是袁氏家将出身,见得射进城上的书信,心下大惊,但又难辨真假,不敢擅开城门,思前想后,叫人将自己从城墙上用吊篮缒下来,待见得果然是袁鲜,顿时又惊又喜;见了镇西军服色的老鲍等人,当然又是惊疑不定。

袁鲜将自己劝降老鲍等人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听说要开城门让老鲍等人进城,姚绩不免犹豫。老鲍却甚是倨傲,一见姚绩似有所疑,便对袁鲜说道:“国公许诺富贵,我老鲍心领了。现在国公已经到了洛阳城下,我等却不能入城,今日便是我赌错了,愿赌服输。”

那钱有道更是啐了口唾沫,说:“还说自己是国公呢,原来是个说话不算话、只会骗人的玩意儿!”

老鲍冷笑一声,拉着钱有道等人,转身便要离去。袁鲜心下大急,心想如此有本事的人,可不能让他们走脱了,而且自己出城被俘,大失颜面,好容易说服了一队镇西军来归降,本可有功,这功过相抵,说不定反倒功劳更多些,若是让老鲍等人走了,自己灰溜溜的进城,那符元儿趾高气昂,怕不立时就欺负得自己头也抬不起来。

韦谿见老鲍等人要走,也心下惶急,他的想法与袁鲜不谋而合,尤其他想到是自己撺掇袁鲜带私兵出城,袁鲜乃是孙靖的妻弟,脱险归来,符元儿八成不敢杀袁鲜,可自己这条小命就难说了,没准儿符元儿会杀了自己出气。那胡儿乃是孙靖爱将,又是洛阳刺史,真要杀自己,还有人敢阻拦吗?但若是自己与袁鲜能带着这投降之军归城,说不得有些功劳,可保全性命。当下领着众纨绔,拦在老鲍等人的马前,苦苦劝阻。

袁鲜逼着那姚绩立时打开城门,又哭诉姚绩当日本是白丁,自己的父亲对他恩遇隆重,没想到今日竟负义背信。姚绩焦头烂额,又观老鲍等人神色,竟然昂然欲走,显然并无半点入城之念,一时犹豫不决。袁鲜见老鲍拉开韦谿,便要纵马离去,心下一急,竟然拔出姚绩的佩刀,横刀颈中,说今日不如死在此处。

姚绩无奈,心想这一队归降的不过数百人,城中有守军数万,自己这处安喜门的守军,亦有千人,允这几百人进城倒也无妨,若有不妥,待这些人进城之后,再细细搜检便是,便令城上开门。袁鲜见城门缓缓打开,这才破涕为笑,延请老鲍入城。老鲍此时也转嗔为喜,口称国公义气,拥着袁鲜,进了城门。

待一进城门,老鲍便立时拿住了姚绩,镇西军众人迅疾如霹雳,取出木楔诸物卡住城门门扇,但闻一声唿哨,城外忽然漫山遍野涌出无数人马,皆向城门涌入。

姚绩一被拿住便知不妙,待见这千军万马涌入城门,心下大骇,不过片刻,九门预警,城头燃起熊熊的火光,原来是镇西军与定胜军早就一起埋伏在城外,此刻夺门而入,瞬间就控制了城墙。

符元儿还没睡。他常年军伍,便是幕天席地也睡得着,偏今日辗转难眠,正想要不要更衣去城头巡查一番,忽然听到杀声震天,忙起身着甲。方披挂停当,荀郎将也冲进堂中,告知镇西军与定胜军不知何由赚开了安喜门,大军已冲入城中。

符元儿心下震动,他久历军旅,思忖片刻,喟然叹道:“安喜门守将乃是袁氏的家将出身,李嶷拿住袁鲜,想必是用计诳开了安喜门!”

不过一瞬,他便沉声道:“牵马,随我迎敌。”

城中守军虽多,但镇西军与定胜军骤然入城,守军大多还在熟睡中,便被镇西军与定胜军冲进营房,一片混乱之中,守军惊惶失措,更兼不知是谁四处大喊裴献率十万大军杀到,裴献何等威名,那些守军黑夜之中哪能分辨,斗志皆失,常常成队的就降了。便有不降者,老鲍等绑了袁鲜诸人,这些皆是城中世家子弟,洛阳守军大多将领,皆是这些纨绔父兄的下属,或是由这些纨绔父兄荐到军中,老鲍用刀架在这些纨绔颈中,命他们喊话劝降,弃械认降者,十之七八;便有一二冥顽不灵不肯降,也尽被定胜军和镇西军杀了。

符元儿率人苦战一夜,城墙早就被镇西军与定胜军控制,城中各要紧处,亦皆被劝降接管,分明大势已去,符元儿却不肯逃走。待得天明时分,李嶷得报,符元儿带着几百亲卫被堵在坊中,却仍负隅顽抗。

此时天已大亮,定胜军与镇西军全军皆已入城,李嶷正待要去劝降符元儿,忽又闻报,崔公子带着定胜军后营人马亦往此处来了。他便驻马在街口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