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降(第9/24页)

洛阳城中却是大乱。原来那几个纨绔,撺掇郑国公袁鲜领着府中私兵,一起出城,本打算杀镇西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想竟然反被镇西军和定胜军围而歼之。这些纨绔哪里是这两军的对手,不过一炷香工夫,便兵败如山倒,兵卒逃散,袁鲜等人束手被擒,其他的人见状,只得降了。

李嶷本来只是想将计就计,让符元儿吃个小亏,多得些粮草罢了。万万没想到袁鲜贪功,竟然亲自出城来,顿时喜出望外。等拿住了袁鲜等人,便立时遣人去给城中的符元儿送信,叫他开城出降。

符元儿闻讯,勃然大怒,说道:“竖子焉能坏我大事!”当下便在堂中回复镇西军的信使,说道:“别说一个郑国公,便是有十个郑国公,也甭想我出降。李嶷若要杀那个纨绔,一刀杀了便是!”

话说李嶷何等精细之人,他遣信使到洛阳城中,却令俘获的袁鲜最为信重的一名家将,穿上镇西军的服色,扮作信使的随从,夹在其间。那家将亲耳听到符元儿如此言语,当下心胆俱裂,回到镇西军营中,一见了袁鲜及众纨绔,当即痛哭流涕,将符元儿那番言语,一五一十全都告知了袁鲜。袁鲜不由瞠目结舌。他原本还抱着万一的指望,心道众人皆言那符元儿善战,自己不慎失陷在这里,洛阳城中却有数万兵马,皆是精兵良将,符元儿领兵来将自己救了,不是举手之劳吗?万万没想到,心腹家将竟然带回这样一个消息。

帐中那同样被生擒的韦谿亦是瞠目结舌,他自诩知兵,没料到出城一战,稀里糊涂就败了。败了不说,自己所领的私兵四散奔逃,他却被生擒了。好在镇西军对待他们这些俘虏还算客气,既没有施之酷刑,也没有过分折辱,就给他们带上了镣铐,命人严加看管,防止他们逃跑而已。

今日李嶷遣信使去城中,韦谿本来抱了极大期望,心想不论是财帛也好,粮草也好,甚至是洛阳城,不管李嶷提什么条件,符元儿总要想方设法,将自己诸人赎回的,没想到符元儿压根都不跟李嶷讨价还价,径直叫李嶷把袁鲜一刀杀了,显然毫不顾忌袁鲜乃是孙大都督的内弟。

袁鲜乃是这帮纨绔中爵位最高、身份最贵重之人,那符元儿都毫不顾惜,自己不过是韦家的子弟,又哪里能指望符元儿投鼠忌器呢?当下他心中大悔,不该为了功名富贵,就撺掇袁鲜出城,但此时痛悔无用,他定了定神,当下便抱着袁鲜的大腿,泣不成声:“姊夫,符元儿那个胡儿,早就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今日只怕是要借李嶷这手,来除掉你我诸人。”

袁鲜自从沦为阶下囚,被镇西军生擒,心腹家将从城中折返,又带回符元儿如此言语,早就头昏脑涨,心想果然兵者不祥,自己就不该带兵出城,这符元儿翻脸无情,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毫不顾惜。可惜孙靖远在西长京,纵然素来疼爱自己的姊姊魏国夫人知晓,求得孙靖下令,让那符元儿来相救,定然也来不及,只怕自己早就被李嶷一刀杀了,心中又慌又怕,更兼被韦谿这么一哭,更是心乱如麻。

韦谿哭道:“姊夫,眼见便有性命之忧,快想想法子呀!”

袁鲜也几乎要哭出来了:“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是方寸大乱,没想到那个胡儿,竟然这般冷酷无情。”当下与韦谿抱头痛哭,帐中诸纨绔想到今日只怕就要将性命葬送于此,个个都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话说那定胜军营中,又是另一番情形。定胜军与镇西军合谋,镇西军伪作袭营,定胜军诈作败走,然后又趁洛阳城中送粮出来,两军埋伏在道边,一起将出城的袁鲜等人尽皆擒了。因为镇西军乃是李嶷亲自领兵,所以袁鲜诸人,皆被押在镇西军营中。

桃子知晓此事,不由得忿忿:“李嶷这个人,就是太狡猾了。早知道咱们就不该答应他,只是襄助,战果尽归他所有。”

大帐之中,崔公子斜倚在榻上,脸色却有几分苍白,他素有痼疾,每逢秋冬之时,便旧疾发作,虽精心调养,但这时节便无法带兵上阵,只能静养为宜。偏这日又接了要紧的军报,乃是孙靖径直从滑州出兵,直奔崔倚大营而去,显然是想抄了崔倚的后路。这便令眼下崔公子所领的这支定胜军进退两难,若是带兵回援,那么只能弃了建州和并南关;若是不带兵回援,只怕孙靖之师与洛阳连成一气,合力真将崔倚困住。

他咳嗽了两声,接过桃子递上的热水,饮了两口,缓过一口气来,却对何校尉道:“袁鲜是镇西军侥幸得之,既答应了李嶷,这点气度,我们总该有的,不应与他们计较。”

何校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谁也没想到袁鲜竟然会领兵出城,倒是我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