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姜握的致辞与期盼

观风殿的四角,坐了专门记录今日开学典礼的书令官与画师。

书令官为了要记下陛下的一言一行,自然坐的靠丹陛近些。

画师则支着小桌坐在侧面,抓紧时间勾勒各种线图。

王鸣珂也在其中。

且因她挑了个好的位置,是个能够纵观全殿的角度,也就代表着……全殿的人也可以看到她。

世家就眼睁睁看着王鸣珂忙个不住:一边要拿笔勾勒线条底稿,另一边还摊着几张纸,听到圣神皇帝哪句话大约是触动她了,她又侧着身子去记录几笔‘话本灵感’。

真是,越看越心塞!

这哪里是胳膊肘子拐出去,这是整个人飞出去了啊。

还飞得不亦乐乎。

要不是场合不对,许多世家朝臣真的想上去问一问这位太原王氏女:“你能明白,方才陛下那句‘无论士庶,具以才达’,会对咱们世家,产生什么样的冲击吧?”

你明白吗?

*

姜握明白。

她从来就明白。

陛下多年行来,其心未改。

丹陛之侧的东台。

姜握听完陛下的《求贤令》,只觉心境如海上潮水般起伏不定,却又如海上升明月照亮水面一样,令她觉得明亮透彻,竟生无边无际之感。

有些事,是无论怎么扭曲,都无法完全抹去的——

就算是对武皇生平‘自行编改’颇多的《新唐书》,在武皇用人这一点上,哪怕要先贬低为‘不惜爵位,以笼络四方豪杰自为助’,也不得不说一句‘(武皇)多取实材真贤,时才为之用。’

因扭曲改变,能改变一个人的生平,却改变不了武皇当朝时,无数官员的升迁、贬黜履历。

改变不了这些官员曾经做过的事情。

*

激动、欢喜是难免的。

但姜握听完后,心底另有一种不能为外人道哉的愁绪——

她是喜欢总结归纳的,方才陛下的《求贤诏》可以归纳为一个中心两个重点:一个中心就是培养、选用人才;两个重点就是‘无论士庶,具以才达’与‘不独尊经史之学,要重视各学与实技。’

真好。

但问题是,陛下说的,也有她想说的词儿啊!

尤其第二个重点那两句‘凡有益于家国百姓,皆为栋梁。不当以‘文’为清贵,‘技’为下卑。”

跟她讲稿中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见心有灵犀也有令人发愁处!

姜握含泪修改自己的讲话稿。

好在,她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调整一下稿子。因为按照拟好的开学典礼的流程,第二个发言的并不是她。

她与陛下致辞是一头一尾,中间还有一位乐城郡公刘仁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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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一开口,就注定是要让人变色的。

虽说刘仁轨的爵位,是乐城郡公,但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带走许多人的快乐。

什么叫不怒自威,在刘仁轨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今日起,三校名簿,勾检监事,赏罚之度,由我暂掌。”

“凡学子有不率师教,违背校规者,按例惩罚。”

刘仁轨手下,此时就摆着三个册子。

“校规,三所学校各有不同,具体的校规已经刊印发到了你们每个人手里。”

刘仁轨倒是没有要求学生们多久背过,他要抽查之类的。他没准备管这件事情——他只负责按校规罚就是了。

“今日,我就说一说校规上没有的条目。”

“考试。”

正在腹内改发言稿的姜握,闻言不由一震。

这世上,谁能听考试二字不变色?

说来‘考试’制度,在华夏土地上,真是源远流长。这两个字最早是见于汉朝董仲舒的《考功名篇》,其中有‘考试之法,大者缓,小者急’之语。*

当然,若是只‘考’单独的字,出现的就更早了。

可见考试是数千年来,学生们逃不开的‘噩梦’。

*

杨小藜精神一振。

因她听到乐城郡公说在前面的那句:每回考试绩优者,皆有额外的银钱量米作为‘奖学金’。

其实关于念书,杨家母女是发生过分歧,甚至算是发生了一次争执的。

杨母的意思是,哪怕日子再苦,女儿若有机会必然得去读书识字。

看看抄报铺里的女娘就知道了——她们也不避讳出身,直言道她们中许多人,原本也是家里因荒年,甚至只是觉得略有点艰难,就把她们卖掉不要的。

如今读书识字,做抄报的工作,也能养活自己了。

可是……

“我不留在铺子里,阿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必要影响铺子里买卖。”

杨小藜这话是实打实的。

别说十岁的她又能收钱记账,又能看铺子,基本就当个大人用了。哪怕五岁的她都已经做许多活了。起码可以帮着拿拿递递,让阿娘少跑两趟少弯几次腰。杨小藜知道因生她落下病根,阿娘腰一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