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撕咬(第2/3页)
萧沁瓷长在深宫,几乎没有过独自外出的经历,即便是出去身边也会跟着仆役随从,还有兄长阿姐,她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就是安全无害的,她在宫中看过人心争斗,跟在皇帝身边的日子也看过不少干犯法纪的卷宗,里头多是些穷凶极恶的案子,有些恶就是无缘无故的,同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她一路上都走得心惊胆战,这样的野外,便是杀人抛尸也方便得很,她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短短半日的路程让萧沁瓷又一次认清了很多东西,如果仅凭她自己,走了又如何呢?她能走出长安吗?她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鸟雀,除了娇贵美丽之外一无是处,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距离的也就是现在了,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是件艰难的事。
很多时候她看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多是平常的贩夫走卒,他们生活的艰辛根本是她难以想象的。
萧沁瓷想起当年的流放,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送她出去,太难了,就是从枫山到长安这短短半日的路程她都觉得辛苦,长安到幽州又何止千里。
好在她顺利地进入了长安,然后先按照兄长信上提过的地方去了杏花巷子的陈记酒铺。
那家酒铺藏在巷子的最深处,生意却很好,萧沁瓷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向来买酒的人打听:“我夫君支使我出来买酒,我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的,您知道这家的酒怎么样吗?在这里开了多少年,怎么好像我从来没听过他家的名声?”
那人看她一眼:“夫人不是我们这附近的人吧,要不就是才搬来的,这家在我们这儿开了好些年了,酒绝对是好酒,价格也良心公道,老板是冀州人,他家的烧刀子那味儿正,旁的酒铺都比不上的。”
萧沁瓷道了谢,挑了没人的时候才进去,对着店里迎上来的杂役问:“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想见一见。”
“掌柜的,有人找!”
后堂里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走出来,精神矍铄。
“这位娘子有何贵干?”
萧沁瓷没摘帷帽:“我姓萧,是我兄长让我来这里的,不知您有没有印象?”
那老头一震,急急往萧沁瓷的方向走了几步,隔着白纱打量她:“是四娘子吗?”
萧沁瓷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过她了,那老头看她无动于衷,压低了声音道:“四娘子,我是程硕,从前跟在二老爷身边的,您还记得我吗?”
姓程,萧沁瓷打量着他,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个模糊的面孔和眼前的人对上:“程伯?”
程伯是英国公手底下的老兵,无儿无女,家里人都死光了,从战场下来后一身伤痛,就留在府里做了个管事,总是跟在英国公身边,萧沁瓷对他并不熟悉。
程伯把萧沁瓷请去后堂说了会儿话。当初英国公府下狱之时是把家中下人都遣散了的,但判了流放之后也有像程伯这样的人一起跟着去了西北。
“后来大娘子接到您的信,就说要我来长安看看。”程伯道。他没提大娘子的原话,说四娘子这个妹妹又娇气又笨,蠢得可怜,她想来西北,路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说让程伯跟她说清楚,要真想来幽州那地方可不怎么好,她在长安锦衣玉食惯了,过去肯定受不了。
“阿姐他们如今过得好吗?”萧沁瓷轻声问。
程伯愣了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只含糊道:“还不错,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些,四娘子到了幽州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他一愣,“四娘子是如何……出来的?”
“程伯,我走不了,”萧沁瓷避开这个问题,道,“在你这里也不能久待,烦请你告诉阿姐他们我过得很好,以后许是还有机会相见。”
总归是要来一趟的,萧沁瓷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真正离开,她早就放弃了,今日来这一趟,除了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有再逼一逼皇帝的意思。
程伯拎了壶酒送她出去:“夫人慢走。”
萧沁瓷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又听得程伯追上来:“夫人留步。”
程伯到了近前,说:“方才发现给夫人找的铜钱少了。”他递给萧沁瓷几枚铜钱,同时几不可闻道,“有人跟着你。”
萧沁瓷悚然一惊,立时以为是行宫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失踪,找过来了,又或者是皇帝本来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时刻盯着。
“我知道了。”
萧沁瓷刻意挑了人多的地方走,时刻留意着身后。走过两条街,她便觉得身后跟踪她的人不像是宫中的禁卫,若是禁卫,就该上前请她回去了,难不成还能是皇帝想要放任她多在外头放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