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新鲜(第2/3页)
“陛下对我的家事,也不是如您说的那样全然不了解。”萧沁瓷淡淡道。
“所以别对朕说谎。”皇帝道,“况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和你自己说的总是不一样。”
“你想去西北寻你兄姐?”他问。
“年前太后同我说,寻到了我亲人的消息,我也只能去找他们。”萧沁瓷道。
“你相信太后的话?”
“为什么不信?”萧沁瓷道,“我不相信太后,难道要相信陛下会帮我寻访吗?”
皇帝道:“你没问过朕,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问过,”萧沁瓷说,“是陛下忘了,您那时已经拒绝过我了。”
“……你还记着。”皇帝声音蓦地变轻,说,“萧家旧案非一时能改,所以朕不会轻易承诺。”
“当然要记着,”萧沁瓷嗓音偏冷,“陛下不必承诺,求人不如求己。”
皇帝若有所思:“是,求人不如求己。”他想,萧家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的性子。
“桂花糕,”皇帝又问,“你喜欢吃桂花糕吗?”
问题转变得太快,叫萧沁瓷猝不及防。
又是桂花糕。好像这世上除了桂花糕就没别的东西了一样。萧沁瓷对此满心嘲讽,又难免嘲笑男人的劣根性,征服欲和好胜心是没有办法规避的本能,皇帝站得太高了,许多事都不能叫他动容,偏偏就是计较些许小事。
“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萧沁瓷依稀明白一点皇帝对桂花糕的执念从何而来,多大点事,还要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问。
“哦。现在不喜欢了,”皇帝要刨根问底,“怎么就不喜欢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
“口味变化是再寻常不够的事,至于什么时候,”萧沁瓷不肯服软,眉尖是隐忍的姿态,她故意在这里顿了顿,把皇帝的心吊起来之后才说,“记不得了。”
她就是故意的。
皇帝对此看得清楚。他不以为意,接着问:“那松子糖呢?喜欢吗?”
“……太腻了。”却没回答喜不喜欢。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突地又问:“桂花糕和松子糖,更喜欢吃哪个?”
“……两个都不喜欢。”
“倘若一定要选一个呢?”皇帝低低道,语气诱惑,“你选一个,朕就放开你。”
萧沁瓷手动了动:“陛下想让我选哪个?”
皇帝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的。”
“——松子糖。”萧沁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也有冷冰冰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说,“桂花糕我已经吃腻了,松子糖还新鲜。”
……良久之后皇帝短促地笑了一声,眼里却殊无笑意,他握着萧沁瓷的手,是个珍爱的姿势。
“阿瓷,你真是——”他说话嗓音很沉,激得人从皮下泛起凉意,“学不乖。”
“既然觉得新鲜,就该多尝尝。”
松子糖有满满一盒,外面的糖衣晒了一下午,早就化开了,黏黏糊糊的。蜜沾在唇上,味道很淡,甚至还有晒过后炽烈艳阳的味道,转瞬即逝,不如含在嘴里能一直化开带来甜味。
确实新鲜。
“你喜欢吃甜的是不是?”皇帝还要在她耳边问。
萧沁瓷有些喜好藏不住,她爱吃甜的糖,但点心喜欢咸口的,有时也很惫懒,喜欢看闲书多过策论,不喜欢弹琴。但她爱把这些都藏起来,似乎觉得那都是她的弱点,不能被人看透,她在强迫自己冷静、算计,时日一长便连自己也真的这样以为了。
皇帝想把她藏起来的另一面都挖出来。会是骄纵的、柔软的,偶尔天真,也会有世俗。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她无论哪里都好,便连冷酷算计也是聪慧可人。
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不坦诚,不肯承认喜欢他。
萧沁瓷耐不住,太紧了,腰间的系带勒得太紧,于是呼吸就更加费劲,从胸腔逸出来的是重重的喘,又被松子糖的蜜堵住。
是甜的。
但她不想服软。
“是喜欢甜的,”萧沁瓷刻意软了语调,尾音撩人泛着蜜,比她吃进去的糖更甜,“可光吃一种味道很容易就腻了,该多尝些……旁的滋味。”
听着让人生气。
“原来阿瓷是这样贪新鲜的人,可朕却恋旧,喜欢吃的东西有一样够了,”皇帝喟叹似的说,“喜欢的人……也是这样。”
“陛下是陛下……我是我,”萧沁瓷眼含幽波,那点雾蒙蒙的潮气触到她面就成了隐忍脆弱,“你说过的,我回答了,就放开我。”
“是,”皇帝爽快应了,倾身过去,解着萧沁瓷腕上的牡丹,放开了她,他问她,“还跑吗?”
“——有机会的话。”萧沁瓷模棱两可的说,她盯着皇帝专注的侧脸,在那一瞬间起了一股冲动——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