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胆怯(第3/4页)

但她确实是关心的,她转向了声音的方向:“你没有又受伤吧?”

“我倒是没有,只是半路受了打扰,那人没死。”

米兰想了想,然后答道:“算了吧,别杀啦,反正你不是也一样没死?”

“那是因为有你救我。”

“有我救你,也有别人救他,一样的。”

沈之恒笑出了声:“你说得对。不过,还是要——”

她替他说了:“保密。”

沈之恒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飞快的做了个侧耳姿态,随后抬起右手,也无声的一捻中指拇指。

她家里没人打响指,方才那个动作,是她听出来的。打了个失败的响指之后,她抬手将长发掖到耳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她病得只剩了一身瘦骨,头发逃过母亲的撕扯荼毒,却显得丰厚了些许。

下午时候,沈之恒离了医院。

他藏着一身见不得人的疑点,所以不使用固定的汽车夫,更愿意自己开汽车。在医院门口拉开车门,他环顾四周,有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知道。

行走江湖,得罪人是免不了的,没有厉英良,也会有其他仇家。他的对策是以硬碰硬、以毒攻毒。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想现在的厉英良,应该不敢贸然的再派杀手袭击自己了。

弯了腰上了汽车,他正要关闭车门,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子忽然跑了过来:“沈先生,您好啊!”

沈之恒上下看着他,没认出他是谁。小子穿得不赖,脸红红的,背着个照相匣子:“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海河日报编辑部采访科的,我叫张友文。”

海河日报报馆乃是沈之恒独资的产业,然而他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那边的总经理,自己平时不大过去,对这个张友文也没什么印象。张友文显然就是过来向他打招呼的,打完了招呼就要往医院里去,他一时间起了好奇心,问道:“你是来探病,还是来采访?”

张友文双眼放光:“沈先生您不知道吗?这两天出了特别吓人的事儿,我这一趟来,既是探病,也是采访。”

沈之恒发现这小子说话说不清楚:“什么吓人的事儿?”

“天津城里闹妖精了,这个妖精夜里出没,专门咬人吸血,凡是被他吸了血的人,非死即病。我听说前天又有人中了招,已经住进这家医院了,所以赶紧过来采访采访。”

沈之恒一皱眉头:“咬人?吸血?”

张友文正色点头,又压低声音道:“都说闹的是黄鼠狼精,黄鼠狼不就是爱吸血吗?”

“黄鼠狼?”

“对呀!黄鼠狼吸的是鸡血,可黄鼠狼如果成了精,吸鸡血可能不大过瘾,就改吸人血了。”

沈之恒冲着他缓缓一点头:“这个新闻——很有意思。”

张友文告辞离去,冲入医院大门。沈之恒关了车门,心中十分不安,吸血的妖精当然不是他,可就因为不是他,才让他心惊。

不是他,又是谁?

心惊过后,是失控般的狂喜,狂到他在汽车里镇定了许久,才平静到能够控制手脚,发动汽车。

他这些年在生存之余,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同类。否则他单枪匹马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应对自身越来越多的变化和谜团?

这天晚上,沈之恒在家中等来了司徒威廉。

司徒威廉是神魂颠倒着来的,因为昨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和金二小姐一同出门看了电影,看过电影又一同吃了顿大菜。他太喜欢金静雪了,无论如何不舍得和她分开,于是他连请带求的,又和金静雪在劝业场一带逛了逛。在百货公司里,他为金静雪买了一只欧米茄手表,金静雪嫌礼太重,不肯收——她自己虽是不甚关心人间疾苦,但她知道司徒威廉只是个小医院里的小医生,而她既没打算接受他的爱情,也就不愿占他这穷人的便宜。

司徒威廉恨不得下跪磕头,将手表强行塞给了金静雪。沈之恒那一日开给他的支票,这回被他花了个精光,此刻坐在沈之恒面前,他把个帆布挎包往茶几上一放,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满足。

给金静雪花钱,等于给神佛上供烧香,他可没敢奢望自己能够心想事成,他只是愿意她身边能有一样小东西,是和自己有关系的。

沈之恒没有去取帆布挎包里的血浆瓶子,而是将一份晚报扔到了他怀里。他莫名其妙,打开晚报看了看,看到了一条大新闻。坐正身体将新闻读了一遍,他抬头对着沈之恒“扑哧”一笑:“你家的报纸,开始公然的胡说八道了?”

沈之恒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腹部:“这是最新的新闻,不是胡说八道。”

司徒威廉嗤之以鼻:“怎么会有吸血妖怪——”他忽然脸色一变:“莫非是你?怎么可能?难道我还没有把你喂饱吗?”

沈之恒端坐不动:“我有那么大的胃口吗?就算有,我又有必要这样穷形尽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