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7/9页)
在皇帝眼中,太子有野心与心计从来不是错。
毕竟守东西比抢东西更操心,他自己也深有体会。
皇帝是想要掌握孩子的野心在哪个尺度。
索性借此机会摸个清楚。
至于多罗特汗被放回去一事,皇帝确实不太在意。
权利是世上最好的补药,壮人胆气,养人精神,男女不外如是。
布和窝窝囊囊十几年,好不容易一昔翻身,无须朝廷过分插手,他会比任何人都紧张自己的权利。
像守财奴看紧自己的每一个铜板儿。
而且,皇帝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走眼了。
那个表面懦弱可怜的世子布和,实际上是个狠的。
他手握策棱弄给他的巴依尔密令,分明有无数办法调走两名大将,但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方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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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再见到策棱,是四日后,御驾回銮当天。
多罗特汗杀回部族后,发现已经变了天。他力挽狂澜收拢了不少旧势力,勉强能同抖擞起来的布和打个平手。
他十分忧虑朝廷这个变数,唯恐他们不知何时又暗中支持布和与他作对,像前几天那样冷不丁给他一击,让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局面再受打击。
哪怕他心里朝廷推波助澜令他失势,可他并没有任何明面上指责朝廷的证据,布和这次夺权简单粗暴且毫无预兆,看起来分明是内部之争。
思索再三,多罗特汗决定暂且忍气吞声,尽快签下和谈正约,赶早把朝廷这帮瘟神送走。
至于容淖废了他儿子,目下更不是追究的好时机,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权利,没有权利,讨不来公道!
皇帝此次北巡驻跸此地为的就是与多罗特部和谈。
既然和谈事定,蒙古王公们也接见得差不多了,皇帝政务繁忙,索性不在御营过多耽搁,当日便定下了归期。
回銮前一日,御营四下都是惜别之声。
容淖的帐篷里也来了两位客人。
哈斯领着表兄布和,熟门熟路进帐。
哈斯依旧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明媚模样,布和倒是有些变化,他并不多张扬,可是能从神色间看出春风得意。褪去懦弱伪装,那舒展的眉目竟有几分温润书生气。
他们身后的随从们手中捧了不少托盘,揭开盖布,华光璀璨,哈斯道,“这些都是我敖登阿巴嘎额格其(敖登姑姑)托我赠你的,全是中原商队从买卖城的老毛子那里运回来的好东西。她虽然没见过你,但听说过你曾当众为她驳斥那对倒霉玩意儿,十分喜欢你。”
“敖登哈敦近来可好?”容淖礼貌问候。
“好,当然好了。”哈斯笑弯了眼,“我表兄掌权后,已恢复她的哈敦身份,她终于不再是部族里的尴尬人,日后会更好的。”
容淖颔首。
她并不是能与人闲话家常的性子,三两句场面话应付完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哈斯倒像是有许多话要与她说的样子,别别扭扭问容淖能否遣退宫人们。
几次相处下来,容淖没觉出哈斯有什么坏心,反倒是个有些意气行事的姑娘。几日前她坠马时,哈斯根本没考虑到两人身份尴尬,直接风风火火冲过去想要救人。
宫人们遣走,布和也识趣地退去帐外,容淖问,“要说什么?”
“呃——”哈斯做贼似的往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音磕磕绊绊问道,“那个,往后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容淖诧异抬眸,望向哈斯的目光充满费解,“你我性情并不相投吧,我在你眼中不就是个除去出身一无是处之人。”
“…………”她把话点得这样透,哈斯反倒不尴尬了,理直气壮道,“以前我是觉得你惯会仗着身份张扬跋扈,可经过前几日你策划替我表兄夺权后,方知你是有点成算的。我父汗也同我分析了,能做到有仇当场报的人,要么性情暴躁冲动不计后果,要么就是自信有应对冲突的能力。”
“我虽不知你从前在宫中什么样,但观你在御营的作风……”哈斯上下打量容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干巴巴夸道,“你能长这么大,我确实心服口服。”
容淖:……
“……你莫不说话啊,到底答应不答应我给你写信?”哈斯依旧压着嗓子追问。
容淖挑眉,“你做贼呢?”
哈斯翻了个白眼儿,又朝帐外觑了一下,“我这是为你省事,免得你被不识趣的缠上也要给你写信,你别不识好歹。”
“……”容淖不确定道,“你说布和世子?”
“……那难道我还能骂我自己?”哈斯没好气嘟囔,“你不喜欢布和,上次在西坡松林,他想把自己的干净马鞭换给你,你明显不乐意要,后来那马鞭无意中碰过你手背一下,你立刻喊来了女教习。你当时那副如避蛇蝎的形容,恐怕恨不得把手砍了吧。我当时离你们那么近,又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