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在书房待了半天,的确有认真想这件事。
想了许多闲赋在家的日子,该怎么去度日,有国公府和从前的积蓄在,至少不用愁生计,但也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他做不到,也不能给子女做个不堪的表率。
首先能入族学教书,甚至某些私家书院也是会请他的,到时名声与钱财都能挣一点;或者著书立说,又或者去置田产,修祖坟,平时操办一些府上的杂事,如今这些事都是二叔三叔在做,说实话他信不过,但他没时间去操心。
总之,事情是能有做的,只要他平稳自己的心态,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放下从前的权力、地位、执念等等。
的确很难,因为他那么想在此生完成改革,在梦里也担心军中战力日渐衰微,最后被周围强虏蚕食,先帝骤崩,他明明有机会完成先帝的遗愿……
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想象不出与宋胭和离,再娶乐安公主的情形。
他能想到上百种闲居在家、陪伴妻儿的场景,却想象不出一种与乐安公主做夫妻的场景。
特别是再想到宋胭和女儿就待在宋家,同一片天空下,他竟不能相见,就算高官厚禄,万万人之上,回来面对的是一个模糊的面孔,甚至还要和那人生儿育女,一瞬间似乎连官场飞黄腾达都没了意义。
祖父说的以后,他尚考虑不到,现在的他只知自己现在的心意,他无数次确定自己做不到按祖父期许的那样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在抛妻弃子和碌碌无为间做选择,他就不能走第三条路吗?
到夕阳西下时他已确定,他绝不要和离,也会尽力去争取两宫太后的支持,既然她们属意自己,那便是有希望的,至于成与不成,那是天意。
到后面,他还花大量的时间想,宋胭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都不和他说一声,不向他生气、不找他质问,就这样轻易一走了之,他们的婚姻就这么脆弱么?
他因此而失落,一瞬间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魏祁去了信王府,求见信王妃。
徐老夫人和祖父说的话他没亲耳听到,他想这么大的事,信王妃或许知道,或许不知,但信王妃与孝仁太后交好,又与魏家是远亲,他面见信王妃所说,信王妃一定能替他带到。
信王妃自然立刻就让人将他迎进去,笑着问他,怎么突然有空过来王府拜访一趟。
魏祁道:“表姑也知,我现在比以往都闲,以往有这心多来看看表姑,却没时间,现在时间倒多得是。”
信王妃意外地看他一眼,笑道:“我以为你多少有些灰心丧气,指不定待在家中不愿出来,没想到却还开起了玩笑,你这般洒脱倒让我敬服。”
魏祁摇摇头:“又哪能完全不在意,前两日与人出去喝酒,竟破天荒喝多了,彻夜未归,回来烂醉如泥,将胭胭气回了娘家,还不愿回来呢。”
听到这话,信王妃不由诧异。
她早知道,太后有意与魏祁结亲,也曾让徐老夫人出面同国公爷表明过想法,随后不久宋胭就回娘家去了,她是猜测,魏家同意了。
但按现在魏祁的态度,莫非是她想多了?
她笑道:“看着那丫头是个温和性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脾气?”
魏祁叹声道:“是我这些日子不像样,让她忍无可忍了吧,这两日我都在头疼,怎么哄她回来。”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怕夫人的。”信王妃取笑。
魏祁无奈道:“我这么个成过婚、上了年纪的人,何德何能娶她,既娶了,自然要好好哄着,若把她气跑了,我已是三婚,还能配得上谁?”
信王妃从他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
谁都知道,宋胭嫁他是高嫁,他却要说自己成过婚、上了年纪、三婚,若离了宋胭,再配不上谁。
这个谁,是不是指乐安公主呢?
他要说的是,他配不上乐安公主。所以他是拒绝了太后的美意?
信王妃在心里琢磨着,魏祁继续道:“我这次来,是想请表姑若有空,可以去白雾山上看看,上次胭胭住了姑母的别院,赞不绝口,流连忘返,我回家与祖父商议之后,便在白雾山也建了座别院,虽不如姑母那别院宽敞舒适,但胜在白雾山山清水秀,景致不错。
“眼下要入夏,山上凉快,姑母何时有空,我让胭胭陪您一同去住几日。”
“那我倒真动心了!”信王妃欢喜道:“好早我就听闻白雾山好看,云雾缭绕,山水如画,说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还有大小上十处瀑布,上面有个清虚观,里面王真人活了一百多岁,号称洞天福地,是仙山呢!”
魏祁回道:“是,我还听祖父说此次他也去了清虚观,还意外见到了徐老夫人,两人多年未见,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