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药在哪(增剧情)
终于, 他缓缓打开了那副昨晚摔裂的画卷。
其实有许久,他都未曾打开过这幅画了,应当是在重生之后, 更或之前,但他已经忘却。
前世的后来,也极少看过它。
自然地,快忘记了母亲的长相。
他垂眼看着画上的人, 还是那般的美貌,颜如渥丹, 明眸皓齿。
穿身青缎掐花纱裙, 正坐在苦楝树下的山石,膝上的双手拿着一只彩绘的纸鸢。
花树盛放, 淡紫的花朵层叠, 生机勃勃地如同母亲脸上的淡笑。
他隐约想起来,那天好似是立夏。
春夏之交的日子。
母亲终于被父亲放出绣楼,得以在下面走动,但不得离开太远。
那天,母亲的心情很好,仰头看天上飞游的纸鸢,看了很久,忽然对他说也想要一只。
他说好, 翌日去学堂念书,傍晚回府的路上, 跑去买了一只最漂亮的纸鸢。
夜里偷偷带去给母亲,但母亲并没有夸奖他, 而是点了火,把纸鸢烧掉了。
母亲的脾气很古怪, 但他从不怪她。
下次,下下次,他仍旧会问母亲想要什么,他带给她。
他心里已是很满足。
因最初,母亲在他偷摸去看望她时,甚至随手抄起东西砸他,伸长指甲来抓他。
一副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的模样,歇斯底里地怒骂他:“滚!你这个奸生子!”
“你个杂种!滚!我不想见到你!”
跟着一阵哭笑的尖锐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去看她,没想到一直被父亲关在绣楼的疯姑母,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原来他真正的母亲,并非那位端庄仁慈的夫人。
尽管待他很好,时常问他冷暖,关心他的课业。但很奇怪,他难以从她的身上,得到所谓的母子之情。
他疑惑地观察过身边形形色色的母子,也问过学堂的同窗好友,都未有他这般想法。
直至那位夫人与父亲的争吵。
严夏蝉鸣,樟树底下。
他躲在窗外听到了那些令人震惊的对话:夫人所生的女儿早在出生时被处死,襁褓中的孩子被换成了也恰在那两日出生的他。
接着呜咽的挣扎哑声。
父亲把夫人勒死了。
惊讶过后,他很快平静下来。
他去找姑母,不,是自己的母亲。
却被母亲用香炉砸得头破血流,脸也被抓出几条血痕。
但他只觉得莫名高兴,似乎从未感知到的母亲爱意,正流向他的身体。
看守绣楼的仆妇禀告父亲,父亲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他问:“那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要从父亲这里,得到亲口回答。尽管他心里清楚了。
“不管你的母亲是谁,你都是秦家的长子,以后要继承秦家的家业。”
这便是父亲最后的回应。
不久之后,便娶进了一个更貌美年轻的女子,作为他的继母。
人生几多无聊,他仍旧依照定立的规矩,按部就班地念书,结交朋友,以后还要科考做官。
但在深夜到来,他有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去那座绣楼看望母亲。
每次他去找她,她的身上总有青青紫紫的伤痕,从脖子蜿蜒至衣裳内领。
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不同,她从不注重自己的外形。即便他到时,她只穿件半露肩膀的薄衫,也不会遮挡或是套件外裳。
她只会冷冷地对他笑,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滚。
后来兴许骂得累了,每次他再去,她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不是侧躺对着床里睡觉,便是自顾自地在窗边,于皎洁月光下,对着楼下的粼粼湖泊唱戏。
圆润婉转的戏腔悠扬,他站在一边,把带来的糖葫芦给她吃,将被先生评优的功课给她看。
而后把自己这一日的事,轻声告诉她。
他知道她在听。
逐渐地,哪一日呢。
在他离开前,母亲回首,一双莹亮的杏眸落在他的身上,问道:“你明日还来看我吗?”
他笑着点头,当然了。
“娘,筠儿明日还来看你。”
他没有听从爹的话,而去偷看母亲。
终于有一次,他没来得及离开,父亲来了,他被母亲匆忙塞进桌子底下,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绛紫的桌布落下,他的眼前一片晦暗。
很快,他听到了一声声的鞭响,混合痛声和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