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4页)
阮朝汐也倚靠着黑石坐下,睨他缓慢摸索的动作。“眼盲可是好玩的?”
荀玄微自知理亏,“都是我的过错。好了阿般,莫要气恼了。”
“为什么没有扔,反倒收起来?难不成装目盲的那几日,还有你值得怀念的地方?如实的说。”
“唔……”
荀玄微安安静静地背靠着黑石坐在白沙地里,长指轻抚着兔儿。
“值得怀念的地方,自然是有的。数月不能相见,原本以为天涯两隔,不想竟可以重新说上话,欣喜若狂。”
“两眼不能视物,阿般竟然愿意伸手牵我的衣袖前行,欣喜若狂。”
“差点绊倒时,阿般竟然愿意扶我。手臂被细心搀扶住时,欣喜若狂……”
手里的兔儿忽然一空,被抱走了。
阮朝汐抱着兔儿起身,抛下一句,“我带着兔儿走了。你独自留在院子里,感受目盲的欣喜若狂罢。”
走出两步,又回身说,“原地坐着,一步不许动。”
荀玄微哑然坐在原处。
阮朝汐坐回小案,继续喝杯里的梅酒。
院子里多了个人,即使无人开口说话,和之前独饮的气氛还是极为不同。
阮朝汐手里的瓷匙舀动鱼羹,视线转回去,被她叮嘱“一步不许动”的人,果然坐在原处动也不动。
她倒了杯酒,轻巧地起身,背靠着黑石重新坐下,酒杯往身边递去。
梅酒的甜香传入鼻下,他张唇抿了一口。阮朝汐不依不饶地把整杯酒灌给了他。
荀玄微倒是毫不计较地喝完了,只问她一句,“你今日究竟喝了多少?”
“只喝了几口,并未多喝。”阮朝汐的声音很冷静。
但她开口说话时,梅酒的甜香便从唇齿间蔓延出去。
荀玄微放弃问她,改而扬声问白蝉。
白蝉啼笑皆非地站在远处长廊回禀,“白鹤娘子在时,两人对坐喝了两壶。白鹤娘子走后,十二娘单独又喝了半壶。”
阮朝汐不满地说,“不许动。”
荀玄微刚才循着白蝉的声音,侧身转过去,如今又转回来,被蒙住的双眼对着阮朝汐的方向。
“果然是喝多了。好玩么?”
阮朝汐把兔儿又丢回他怀里。人和兔儿都动也不动,她觉得有趣极了。
她抬手摸摸兔儿的长耳朵,又隔着绡纱抚摸他被蒙住的双目。手上沾染了兔儿毛,几根飘落下在白纱上,兔毛入了眼不好,她凑近吹去了。
带着香甜梅酒气息的气息吹拂在白绡纱上,她察觉对面的人瞬间细微地动了动,却又不知是坐近了还是坐远了。
“不许动。”她再次不满地道。
荀玄微平日的气质就不怎么显得凌厉,如今善于洞察人心的一双眼睛被蒙住,坐在雅致白沙庭院里的郎君,看起来比平日更容易亲近。
阮朝汐吹去了兔儿毛,近处打量了一会儿动也不动的人,抬起手,大胆地摸了摸看起来形状好看的唇。
摸起来是柔软的。
她的手指微凉,反复地摩挲着他的唇,从柔软的触感中得到了乐趣。
面前的人依旧动也不动地坐着,任由她的手指肆虐。
酒意汹涌,难以遏止的探究冲动涌上心头,她抬手摘去了他的白绡纱,仔细打量——他此刻的眼睛,究竟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形状漂亮的丹凤眸子,眼尾上挑得并不明显,带着笑意时显得温和。
眼前的这双眸子未如她所想地闭起。
他凝视着面前的她,眸光深邃如海底,又似乎漫天星辰都倒映其中。
阮朝汐跪坐在他面前,同样近距离地凝望着。
心里想着,他为何不闭眼?是不是因为她的距离还不够近?
她试探地往前缓缓倾身几寸,他依旧未闭眼。距离过于近了,仿佛可以凝望到星辰深处的旋涡。
旋涡忽然逼近了。
就在她未反应过来时,一个炽吻已经落在了她唇上。
——
刹那间时光停滞,乾坤倒转,所有的人和事被抛掷在脑后。
梅酒的甜香交织成网,包裹住了网里的鱼儿。
白沙后院里静悄悄的,四下里静谧无人。
一只兔儿蹦蹦跳跳地踩过满地白沙,跑去了角落里。
阮朝汐时而感觉自己醉了,时而人却又清醒着。视线里出现了头顶新栽不久的梧桐细枝,细碎的春日阳光从细枝间洒到她脸上。
她半阖了眼。半醉半醒间,不知自己如何竟坐在了他身上,她只知道自己仰着脸,迎合着轻吻,手臂拥了上去。
这一觉午睡,睡得漫长。
迷迷糊糊睁眼时,天色昏沉,几乎到了晚上。廊下亮起了灯火。
阮朝汐对着满眼的雪色白沙,恍惚了一瞬。
身上盖住薄毯,她此刻睡在东边廊下的紫绫卧榻上。对面西边的长案处,荀玄微正和访客对坐,手边放着两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