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糖果(第3/4页)
趴在地上那男的好像很心疼的样子?赵小柔笑了,她想跟他说没关系的,这点伤算什么呢?
她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后脖颈,汗涔涔的,她的意识还沉浸在那个噩梦里,笑嘻嘻地呢喃一句:
“母狗爱公狗,所以给公狗生了一只狗崽子。”
男人没听清,也不是没听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讶然地看着女人凄绝的笑容,吓得脸都白了,“什么?小柔你说什么?你别吓我!”
女人的意识逐渐回笼,干涩红肿的眼睛慢慢闭上又慢慢睁开,嗯,的确只是一个噩梦,她太累了,
“没什么,回去吧,抱好小宝,不用管我,我能走。”
一个摔坏了腿的女人,一个抱着孩子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强撑着用左手紧紧扶住女人的腰,确保她不会再次摔倒,短短一段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到家了,女人娴熟地开灯,一瘸一拐地挪到沙发上坐下,她身后的男人把东西放在客厅,抱着孩子进了小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围栏床上,盖好被子出来,还不忘默默带上房间的门。
面面相觑,客厅暖橘色的灯光照得男人的面容很柔和,他不敢看女人的脸,只低着头轻声问家里有没有碘伏或者酒精,还有纱布。
“有,我卧室里有一个玻璃柜,药和纱布都在玻璃柜下面的抽屉里。”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局促的样子,用机械平缓的声音告诉他东西所在的位置,
她看到他默默地点点头就进了卧室,过了很久都没出来,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有药和纱布,还有一个精致的玻璃罐子,一向冷峻的脸上洋溢着羞涩讨好的笑容,“小柔,这个你还留着。”
那个玻璃罐折射着温柔的七彩琉璃光,里面的糖纸同样五彩斑斓,好生漂亮。
“嗯,你也还认得。”女人嘴角上扬,笑容疲惫。
那一把糖,陪着她从大学宿舍到工作后租的廉租房,从廉租房陪着她到浦东空空荡荡的别墅,又从浦东空空荡荡的别墅回到廉租房,后来陪着她从上海到甘孜,又从甘孜回到老家,
离开老家的时候她从一个男孩温热的手掌里接过这把糖,回老家的时候她还是揣着这把糖,不同的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她和那个男孩的孩子。
“拿过来,让我看看,每天来来回回的,都没仔细看过。”
女人笑着伸出手,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高兴极了,紧紧挨着她坐下,献宝似的把玻璃罐子递到她手里。
女人两手捧着玻璃罐子,把它举到灯光下,转来转去地欣赏它折射出来的美丽光晕。
“周荣,”她边看边笑着靠在男人肩膀上,“你说这糖还能吃不?”
“当然不能!都快二十年了!想什么呢你!”男人哑然失笑,伸手把爱人揽在怀里,和她一起观赏斑斓的糖纸。
“我吃过,二十七岁那一年,其实那会儿已经不能吃了吧?话说你有没有发现这糖变少了?哈哈哈笑死了,因为我当时吃了好几颗呢!”
女人咧着嘴笑,边笑边娇媚地搂住男人的脖子,亲吻他的下颌,附在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地说:“骆平年塞进我喉咙里的,差点儿没噎死我!是真的,当时都失去意识了好像……那天我瞒着他把孩子打了,他特别特别生气,用铁链拽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卧室里,就沿着你上次去过的那个旋转扶梯,还记得不?很陡的对吧?嗯,拖了我一身的血,当时这糖就被他放在床上,我明明藏在地下室的啊……你说他怎么发现的呢……唉,谁知道呢,他那么聪明,连我画的你的素描都给翻出来了,整整一面书柜呐!他就能找到那本夹着你画像的书……”
“我也是那一晚才知道他以前对我有多温柔,我身上的刀疤和烫伤都是那一晚之后留下的,对,就是你最嫌弃的那些东西,你说我是不是贱,你对我一点点好都藏着记着,十几年了,还以为自己的爱多神圣多纯洁呢,可到头来连你也厌恶我这一身脏。”
她感到男人身体的僵硬,抬头看一眼男人的脸,眼睛红得滴血,脸上脖子里是蜿蜒纵横的泪水,嘴巴抖得像筛糠,胡子拉碴的,骆平年说得还真没错,真像一只绝望的老狗。
“唉……怎么办呢?你说我对你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呢?我想了好久,还是恨你多一点。”
女人说完一松手,玻璃罐子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身碎骨,玻璃渣子同时割破了他们的脸和手臂,可谁都不觉得疼,
女人站起身抬起脚,使出浑身力气踩在那堆糖上,不停地踩啊踩,男人匍匐在地上,木木地伸着两只胳膊护着糖,一边把糖揽到自己怀里一边絮絮叨叨:“小柔,别踩,不能踩,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