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二百课 我们先假定糟糕未来的一百万种可能(第6/7页)
再没有比这更可怖的事了。
他在逐渐变成那个贱女人。
为了一个心上人,付出了所有的一切,又把对方的一切污染清空,美其名曰“这样你才能爱我”。
可安各和那个心上人完全不一样。
她是主动、强大、有力量反击的,如果他真的成了疯子要清空她的一切去控制她的全部,洛安毫不怀疑,她能反手杀了他。
或许她会为他的死而难过,也会为这段感情的结局难过,但妻子是个尤为坚强清醒的人,一旦自己真正跨线做出了那种事,就会被她判定为“这种疯子不再有喜欢的价值”吧。
更深处的担忧,其实是……
【我和你,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的孩子,你会和我一样变成疯子。】
——他太知道拥有一个疯子做家长是什么样的感受。
所以他的女儿绝不能有那份感受。
安洛洛必须也必将成为一个值得被爱的正常人,安洛洛绝不能成为他这样的人。
他的记忆深处和人格中永远存在着一个吃吃发笑的贱女人,他绝不希望女儿崭新的生命中也烙下一个扭曲癫狂的影子。
他是因为很想很想活下去,不甘心闭上眼睛,才化成了鬼魂。
……可如果他活下去会给妻子和女儿带来那么可怕的影响,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杀死。
保护她们?
别开玩笑了。
每一晚每一晚,当他试着寻回活着的感觉合上眼睛,休憩睡眠时……
他会梦见自己握着妻子的心脏,妻子死后僵直的手则紧握着直插他喉咙的尖刀,不远处,幼小的女儿跪在血泊中尖叫。
他甚至不能确信这是梦还是现实,睁眼后是否能再见到没溅上血点的天花板。
每一晚每一晚。
他就是她们身边最危险的源头。
所以他不再睡眠了,他把自己交给了监管局。
【如果我有堕落的征兆,就杀了我】,不止和师兄立下这样的誓言,洛安的遗书和死刑签字同意书锁在监管局的档案室最深处,每年年末时他都会去一趟,增添条款,重新签字,续上日期。
所以,监管局才对他这个阴煞抱有奇怪的容忍,屡次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他才要做各种各样的糟糕假设,尽管他异常、强烈地渴望变回活人。
他每年更新一次自己的遗言,每年更新一次自己的死刑同意书,每年都要把自己脖子上的绳主动交给监管局一次,每年每月每一天都会做好“今天睁眼时发现我杀死了妻子”“今天睁眼时发现我杀死了女儿”“今天睁眼时我要杀死我自己”的准备——
他永远无法完全乐观地信任某个东西,也无法完全悲观地信赖某个未来。
他一直、一直、一直地把各式各样的假设放在心里,排列组合,保持最大的冷静
“如果离婚了会如何”“如果我杀了她们会如何”“如果我在恢复前就彻底堕落会如何”……
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他控制自己的手段,尽管它残忍又扭曲。
谁让他是个阴煞,心底还藏着一个咯咯发笑的贱女人。
“……我不明白。”
听完了这个奇怪故事的安各,就感觉自己误入了一家精神病院。
她紧皱着眉嘀咕:“这只鬼是不是太偏执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就为了一些假设?况且你也不知道他的妻女是否值得这种堪称偏执的付出……一个人如果每天每月每年都活在各种各样的糟糕假设里,值得吗?我觉得根本不值得,毕竟爱情与亲情不可能永久恒定,你又说那只鬼的妻子根本接触不到他,所以没什么渠道去绑定他生前的感情……总之,付出太大,风险太大,回报则可能很小。”
安老板仔细算了算,怎么也算不出稳赚的可能:“这只鬼听上去疯疯的,实际笨笨的啊,这明显是亏本买卖,完全不值。你觉得值吗?”
“是啊,”洛安笑眯眯地说,“我在监管局遇见他时,也是这么问的。他当时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必须去做这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患于未然的未然。他至今还在做假设呢,每年去自己的遗言和自杀文件前打卡一次。”
“……那就是一个压根没结果的故事,你讲这个奇怪故事想说什么?”
丈夫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安各已经被故事拉走了心神,所以她没再赌气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