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月亮,星星(第3/8页)

如果我把这些都描述一番,这个故事就变味了,况且这个故事现在已经很难讲了。你得相信我。圣多明各就是圣多明各。咱们都假装对那儿的情况一清二楚吧。

我脑子肯定是进水了,因为最初几天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我跟玛歌达关系挺好的。当然了,待在我爷爷家让玛歌达无聊透顶,她自己都这么说的——我好无聊啊,尤尼奥——但我之前可是跟她打过招呼的,我爷爷那里是非去不可的。我以为她应该不会介意;她通常很擅长和老年人打交道的。但她跟我爷爷没说几句话。光是汗流浃背地坐立不安,喝了十五瓶之多的水。在多米尼加才待了一天,我们就离开了首都,搭乘一辆大巴前往内地。一路风景如画,尽管正在闹干旱,整个乡间,甚至房屋,都蒙上了一层红土。我就在那儿,把一年来发生的所有变化都指给玛歌达看。新开的比萨饼连锁店和街头顽童兜售的小塑料袋装的水。我甚至还解说了历史遗迹。特鲁希略注和他的海军陆战队伙计们就是在这儿剿匪的注;老总注曾经带他的情妇来这儿玩;巴拉格尔注就是在这儿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玛歌达好像挺开心的。不时点头,有时还回答我的话。怎么说呢?我还以为我俩心心相印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其实也是有情况不妙的迹象的。首先,玛歌达素来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简直是个小广播。过去我们常常这样:我举起手说,暂停,她就必须至少安静两分钟,好给我点时间,吸收吸收她刚才哇哩哇啦讲的那一大堆话。她会感到尴尬、丧气,不过只要我说,好,继续,她一定会立刻重新叽里呱啦起来。

或许我是兴致太高了。好几周以来,我一直神经紧绷,拼命要挽回玛歌达,搞得心力交瘁,现在总算放松下来了。她坚持每天晚上都要和闺蜜们联系——难道她们担心我会杀了玛歌达还是怎么的——这让我挺不爽,但是,去他娘的,我还是感觉我俩挺相亲相爱的。

我们住在教廷大学附近一家乱七八糟的平价旅馆。我站在阳台上,盯着北斗七星和停了电、漆黑一片的城市,忽然听见她在哭。我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找到手电筒,照向她那因为酷热而发胀的面庞。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不想待在这儿。

这话什么意思?

哪个字你听不懂?我——不——想——待——在——这——儿。

我认识的玛歌达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认识的玛歌达可是非常非常有礼貌的。她开门前都一定要敲门。

我差点喊出来:你他妈的到底搞什么幺蛾子!但我没喊出来。最后我搂着她,哄着她,问她哪儿不舒服。她哭了很长时间,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开始说话了。这时电力供应已经恢复了。原来她是不想像个流浪汉似的转来转去。我以为我们会在海滩上度假呢,她说。

我们会去海滩的。后天就去。

我们不能现在就去吗?

我还能怎么办?她只穿着内衣,等我回话呢。于是我脱口而出:宝贝,你要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好吗?我打电话给拉罗马纳注的旅馆,问我们能不能早点去入住。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坐公交快车去了首都,然后又换乘一辆,前往拉罗马纳。一路上,我俩互相都没有说话。她看上去精疲力竭,死盯着车窗外的世界,好像在等待世界和她说话似的。

我们的“全多米尼加救赎之旅”进行到了第三天,我们住进了一座有空调的平房,待在屋里看HBO。好不容易来趟圣多明各,却躲在操蛋的度假村屋里看美国电视,真是扯淡。玛歌达在读一本书,是个特拉普会注修士写的。我估计她情绪好了些。我坐在床边上,乱翻着无用的地图。

我想,海滩度假村也来了,现在她总该开心了吧,也该让我尝点甜头了,亲热亲热。以前我和玛歌达对性都挺开放的,但自从上次闹僵后,就一直不尴不尬的。首先,我们做爱不像以前那么有规律了。要是一周我能尝到一次甜头,就算幸运了。我得亲亲抱抱,做足功夫才行,要不然想都别想。她那模样似乎挺受罪,好像根本不想做;有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想要,我就只能忍气吞声;但有时她是想要的,我就得爱抚她下面——我都是这样做前戏的,说,走一个怎么样,宝贝?她会扭过头去,用无声的语言表示:我自尊心很强,不愿意屈服于你的肉欲,但如果你继续把手指插进我身体里,我不会阻止你的。

今天我们开始亲热的时候很顺利,但搞到一半她突然说,等等,我们不能这样。

我问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好像很羞愧。算了,她说着在我身下扭动臀部。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