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者的真爱指南(第2/12页)

这一切你都太往心里去了。但愿有人把这城市炸了,你叫嚣道。这就是为什么有色人种都不愿住在这儿。为什么我所有的黑人和拉丁裔学生毕了业就赶紧闪人。

埃尔维斯什么也没说。他在牙买加平原注出生,在那里长大,知道波士顿的确不酷,为它辩护是必败无疑。你没事吧?他最后问道。

好极了,你说。从来没这么棒过。

但你的状况并不好。你和她在纽约的共同朋友全都站在她那边,弃你而去;你母亲也不肯理你了(她对你的未婚妻的喜爱远远超过对你的喜爱);你感到极度内疚,极度孤独。你坚持写信给她,等待某一天能够亲手把信交给她。同时你继续四处鬼混,什么样的女人都搞。感恩节你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过,因为你没法面对你母亲;而接受其他人怜悯的想法让你怒火中烧。以前过感恩节的时候都是你的前女友(现在你就这么叫她)做饭的:一只火鸡、一只鸡、一盘猪肘子。她总是把鸡翅都留给你。那天夜里,你喝得酩酊大醉,两天时间才恢复正常。

你估计自己已经到谷底了。你估计错了。期末考试期间,你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你怀疑这种深度的忧郁有没有名字。那感觉就好像你的身体被一个原子一个原子地慢慢钳碎。

你不再去健身,也不出门喝酒了;你不再刮胡子,也不再洗衣服;说实话,很多事情你都不再做了。你的朋友们虽然素来都是乐天派,但现在也开始替你担心了。我没事,你告诉他们,但每过一周你的抑郁就更黑暗一些。你试着描述这种抑郁。就好像有人开着飞机撞进了你的灵魂。就好像有人开着两架飞机撞进了你的灵魂。埃尔维斯在你家里陪着你,免得你太过悲痛;他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心里要放得开。四年前,埃尔维斯在巴格达郊外,一辆悍马车突然爆炸,压在他身上。燃烧的残骸压得他动弹不得,好像足足有一个星期,所以他理解痛苦的含义。他的后背、臀部和右臂被严重烧伤,疤痕累累,即便是你这样的硬汉也不敢看。注意呼吸,他告诉你。你一刻不停地大喘气,活像个马拉松选手,但没有效果。你给前女友的信写得越来越可怜。求求你,你写道。求你回来吧。你常常梦见她就像过去那样跟你说话——用的是锡巴奥地区注的那种悦耳的西班牙语,没有怒意,也没有失望。然后你的梦醒了。

你开始失眠,有些夜间,你喝醉了酒、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脑子里会突然蹦出疯狂的念头,真想打开窗户(你的公寓在五楼)一头跳下去。如果不是以下几个原因的话,或许你真的已经跳楼自杀了:1. 你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2. 你的哥们儿埃尔维斯一直盯着你——他几乎一直在你家,站在窗边,就好像他知道你在琢磨什么似的;3. 你还抱着侥幸的一线希望(虽然这荒唐透顶),也许有一天她会原谅你。

她没有原谅你。

第二年

你勉强撑过了两个学期。真是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你的疯狂开始消退了。就好像从一生中最严重的一次高烧中清醒过来。你已经不是原先的你(哈——哈!),但至少现在站在窗边的时候不会有自杀冲动了,这算是个不错的开头。但不幸的是,你的体重猛增了四十五磅。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胖了这么多,但就是这么发生了。你的牛仔裤中只有一条还能穿,衬衫一件都穿不下了。你把她的所有老照片都收起来,告别照片上她那神奇女侠注般的美貌。你去了理发店,剪了头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理过发了),把大胡子也剪掉了。

你没事啦?埃尔维斯问。

我没事啦。

交通灯前,一个白人老奶奶对你大喊大叫。你只是闭上眼睛,直到她自己走开。

再找个妞儿,埃尔维斯建议。他轻轻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新的不来个屁,你答道。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好吧。但还是再找个妞儿。

他的女儿是那年二月出生的。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埃尔维斯准备给他取名叫“伊拉克”,他老婆告诉你。

他肯定是开玩笑的。

她看看正在修理卡车的埃尔维斯。我感觉他是认真的。

他把女儿放到你怀里。找一个多米尼加好姑娘,他说。

你迟疑不决地抱着孩子。你的前女友一直不打算要小孩,但后来她还是让你去做了个精子测试,以防她最终会改主意。你把嘴唇贴近婴儿的肚皮,吹了一下。世间真的有多米尼加好姑娘吗?

你曾经有过一个,不是吗?

的确如此。

你开始洗心革面。你和所有老情人都断了关系,甚至包括那个和你在一起很久的伊朗女孩——你和前未婚妻拍拖的整个过程中都同时在搞那个伊朗女孩。你想重新做人。这花了不少工夫——毕竟老情人是最最剪不断理还乱的了——但最后你和她们都一刀两断了,这时才感觉心里轻松些。我早该这么做了,你宣布道。你的蓝颜知己阿兰妮——她和你从来没有过那种关系(她喃喃地说,谢天谢地)——翻了个白眼。你等了一星期,让霉运都散尽,然后开始约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告诉埃尔维斯。坦诚相见。埃尔维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