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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听筒以后,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用手背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他达到了目的,完全有理由感到满意,但那场漫长而艰难的对话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即便有时候看起来并非如此,这让他受制于一种连续的屈辱,即便无法在两人的话语里得到清楚的证实,这些话语,一个接一个,却在他嘴里留下愈来愈苦涩的味道,这正是人们所描述的失败的滋味。他知道自己胜利了,但也觉察出胜利里有一些幻觉成分,仿佛他的每一步前进不过是敌人战略性后退的机械结果,是刻意安放、用来吸引他的金色桥梁,插着迎风招展的旗帜,小号和鼓声齐鸣,直到某一时刻,他或许会警醒过来,发现自己已无可救药地到陷入重围。为了达到目的,他用诡辩的、精于算计的话语之网将玛利亚·达·帕斯包裹起来,然而,终究,正是那些他用于捆绑她的绳结限制了他自己行动的自由。在交往的六个月里,为了不被束缚得太紧,他一直明智地将玛利亚·达·帕斯阻挡在自己私生活的边缘,而现在,当他决定结束这段关系,对此他只期待一个适合的开口的时机,他却发现自己不仅被迫要请求她的帮助,还要让她成为这些行动的同谋者,关于这些行动,其动机和缘起,以及其最终的目的,她完全一无所知。常识会把他叫做无所顾忌的投机者,但是他将反驳说,这种情况在世界上绝无仅有,并没有前车之鉴标示出被社会认可的行为界限,也没有一条法律能够预见到复制人这种骇人听闻的案件,因此,是他,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在每一个场合,不得不发明了那些能够将他带往最终目的的行动,无论它们是否合理,是否出格,这封信只是这些行动之一,并且,为了写这封信,如果需要滥用一位对他说我爱你的女人的信任,那也不算是太严重的错误,另一些人做了更坏事情却从未被人公开指责。

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把一页纸放入打字机,然后停下来思考。这封信得看起来出自一位崇拜者之手,应该热情洋溢,但也不能夸张,既然演员丹尼尔·桑塔-克拉拉并非电影明星,能够激发起歇斯底里的热情,首先需要完成索要签名照片的仪式,虽然对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来说,更重要的知道他住在哪里,以及他真实的名字,如果,正如情况所预兆的那样,丹尼尔·桑塔-克拉拉只是一个也许和他一样,谁知道呢,叫做特图利亚诺的男人的假名。信件寄送了以后、有两种可能的结果,或者是制片公司直接披露他所询问的信息,或者答复说无权透露这些个人材料,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信件会转寄到这封信真正的目的地。会是这样吗,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问自己。快速的反思让他意识到后一种假设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这样做极不专业,更没有考虑到制片公司不可能让演员承担回信和寄送照片的责任和开销。但愿如此,他嗫嚅道,如果那人给玛利亚·达·帕斯亲自回一封信,一切都完了。一时间,他仿佛看见一个星期以来,他无比小心搭建的纸牌城堡被轰然推倒,但是,掌管一切的逻辑和绝处逢生的意识,帮助他一点点地恢复了动摇的精神。撰写信件并不容易,这解释了楼上的邻居为什么听见打字机的敲击声整整响了一个多小时。某一刻电话铃响了,并且持续响了很久,但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没有去接。打电话来的应该是玛利亚·达·帕斯。


[1] 在《新约圣经》里,基督用他的出生、死和复活向神偿还了我们的罪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