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欲说还休(第2/6页)
来了猛地跪在地上,泉子、斧子、小铜锣也急忙跪下。来了高声喊:“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泉子、斧子、小铜锣也高声喊:“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翁泉海说:“好了,都起来吧。今天晚饭都进屋吃,好酒好菜。”
来了问:“师父,这……这就拜完了?您不讲几句?”翁泉海说:“该讲的话我刚才不是讲完了吗,一辈子还长,道理多着呢,讲一件做一件吧。”
小铜锣说:“我们还没敬茶呢。”泉子掏出拜师帖:“师父,这是我的拜师帖。”来了、斧子、小铜锣也都掏出拜师帖。
翁泉海郑重地说:“拜师帖你们自己留着,闲暇时多看看,不仅写在纸上,还要牢记于心。良药善医,厚德精术,医道和医术并行,道无术不行,术无道不久,谨遵医道,精修医术,大道至简,悟在天成。不求医尽天下之病,只求无愧天下之心。”
夜晚,岳小婉正在戏台上唱《西厢记》,突然旧疾发作,摔倒在地,台下观众一片哗然。演出无法继续,岳小婉只好卧病在床,请大夫来家里诊治。但是,请了好几个大夫,喝了十多服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女用人说:“我看那翁大夫是个高人,说不定他能快点把你的病治好。”岳小婉轻声道:“不要请他,上海大夫多着呢。”
秋月斜挂,从书房传出琴声。葆秀敲门对翁泉海说:“这么晚还不睡啊?你这一到晚上就弹琴,吵得我睡不着。”翁泉海说:“好,我不弹了。”葆秀问:“我看报纸上说昆曲名伶岳小婉病倒在台上了?怎么说倒就倒了,你说能是什么病啊?”翁泉海摇头说:“我哪知道。”
翁泉海内心对岳小婉的病放心不下,就想通过范长友沟通一下。他正要去找范长友,凑巧范长友自己来了,他说刚从外地办事回来,正巧路过这儿,就想进来看看老朋友。
喝茶闲聊之后,翁泉海说:“长友,我看报上说,岳小婉病倒在台上了?你知道吗?”范长友吃惊道:“她病了?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啊?我和小婉可是老交情,我得去望一眼啊。”
范长友来看望岳小婉,女用人带着他走进卧室,床上挂着幔帐。岳小婉说:“范大哥,多谢您来探望,只是我有所不便,请见谅。”范长友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女用人说:“大夫说是气虚厥。服药了还没见明显好转。”
范长友建议找翁大夫看看。岳小婉说:“这点小病,用不着劳烦翁大夫。”
范长友心想,难道两人有什么过节?他问岳小婉,她矢口否认。范长友便私下里做主,去找翁泉海给岳小婉看病。
翁泉海听范长友说岳小婉的病是气虚厥,就说:“气虚厥最早见于《赤水玄珠·厥证门》,书中记载,得此病的人昏倒后会大汗淋漓,全身冰凉,要迅速用手死掐人中穴不放,直至苏醒。此病甚危,如果耽搁久了,必有性命之忧。”
范长友急了,说道:“那得赶紧治啊!你治这病有把握吗?”翁泉海说:“没亲手诊治,怎么会知道呢?中医讲究的就是一病一治,一人一方。同样是气虚厥,一人吃的药好用,换个人吃就未必好用了。”
范长友说:“看来还得你出手。可那岳小婉就是太客气,她说小病用不着你,可这病也不小啊,你还是快去吧!”
傍晚,女用人对岳小婉说:“要不我还是去找翁大夫吧?”岳小婉摇头说:“不能再麻烦翁大夫了,上回贸然造访,他脸上已有不悦之色。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他来诊治!”
女用人望着岳小婉,犹豫着说:“小姐,翁大夫就在外面候着呢!”岳小婉低头不语,女用人赶紧请翁泉海进来。
岳小婉从幔帐内伸出玉臂,翁泉海仔细切脉后说:“脉沉细小,属气厥脉。岳小姐,您的病很重,但可治。药为秘方,我需回去煎制,等煎好后,我会给您送来。岳小姐,命金贵,千万不能轻了它。”
幔帐内,岳小婉闭着眼睛笑了,眼泪涌出来……
翁泉海回来就急忙煎药,煎好已经很晚了。天上有稀疏的几颗星星。翁泉海抱着药罐坐黄包车去给岳小婉送药。不远处,葆秀也坐一辆黄包车,跟在翁泉海的车后。
岳小婉喝完翁泉海送来的药,让女用人去洗药碗。翁泉海隔着幔帐说:“岳小姐,翁某告辞了。”
幔帐内,岳小婉说:“这确实是您亲手煎的药。用了多少心,我能品得出来。我是个孤儿,有幸被师父捡到,带进戏班子,跟师父学艺,为师母洗刷缝补,也算能吃上一口半饱的饭。可没想到师父渐起色心,师母把我打出家门。我一路唱,一路哭,有人看,没人留,眼望江水多少次,可又不想把薄命交给天。幸亏遇到好心人,让我站在戏台上,粉墨登场扮旁人,妆颜退尽留自己,众星捧月唱繁华,星退月留冷寒清。可让我深感温暖的是,有人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手,有人在我病重之时为我开方送药,这样的人就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要挂在心里一辈子不能忘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