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巴斯克海岸餐厅(第9/13页)

马陶太太和库珀太太慢慢悠悠地滤着咖啡。“我知道,”马陶太太低声分析着一名午夜电视丑角/主角的妻子,“婕恩太爱出风头啦:那么多的电话——上帝呀,她可以给应愿热线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不过她很聪明,反应很快,如果你想想她都要忍受怎样的事情。她告诉我的最后这件事:真让人恐惧。嗯,波比放假一周,不参加演出——他太累了,他告诉婕恩说他想就这样待在家里,整星期都穿着睡衣在家里消磨,婕恩听了简直欣喜若狂;她买了成百上千种的杂志、书籍和最新的唱片,还从格拉斯之家买回来各种各样好吃的。噢,这将会是怎样美好的一周啊。只有婕恩和波比,睡觉,上床,吃鱼子酱烤土豆早餐。可是才一天他就人间蒸发了。晚上既不回家也没个电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帝呀,可婕恩还是急疯了。但她又不能报警;不然这就闹大了。又过了一天,还是没一个字的音信。婕恩有四十八个小时都不曾合眼。大约凌晨三点钟,电话响了。波比。醉醺醺的。她说:‘上帝呀,波比,你在哪儿?’他说他在迈阿密,她气急了,说,你他妈怎么去的迈阿密,他说,哦,他去了机场,坐飞机去的,她说去他妈做啥,他说只因为想要一个人待着。婕恩说:‘你真就一个人吗?’波比这个人,你看他笑得跟越橘似的,内心里却十足一个施虐狂;他这时说道:‘不。还有一个人躺这儿。她想要跟你聊聊。’紧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用过氧化氢漂白过的小细嗓子,在那边战战兢兢地咯咯傻笑:‘真的呀,真是巴克斯特太太吗,嘻嘻?我原以为波比是在逗我玩儿呢,嘻嘻。我们刚才听收音机上说纽约那边在下雪——我是说,你该跟我们一起来这里,这儿九十华氏度呢!’婕恩说——每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我病得太厉害,恐怕没法出远门。’这过氧化氢声音里飘动着满满的忧虑:‘哦,哎哟喂,听到这我真难过。怎么了嘛,宝贝儿?’婕恩说:‘我患了双倍的梅毒,还加上以前的淋病,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伟大的喜剧演员,我的丈夫波比·巴克斯特所赐——如果你不想也染上这些,我奉劝你从那地方滚蛋。’”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库珀太太被逗乐了,不过也不尽然;她很是有些疑惑。“怎么有这样逆来顺受的女人呀?换作我会跟他离婚。”

“你当然会。不过,你有两样东西是婕恩所没有的。”

“哦?”

“其一:票子。其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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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夫人又叫了一瓶水晶香槟。“怎么啦?”见我关切的神情,她凶巴巴地质问道。“放心好啦,琼斯儿。你不用扛我回去。我就喜欢这感觉:把一天敲打成金色的碎片。”于是,我想,她这是要告诉我她既想说,又不想说的事情了。然而非也,还没到时候。她说的却是:“你要不要听一个真正龌龊的故事?真正够恶心的故事?那你往你左边看。坐在贝琪·惠特尼旁边的那头母猪。”

她的确有点像头猪,肉滚滚的健壮身形,一张在巴哈马群岛晒红的雀斑脸,一双斜眼睛透着自私的光;看样子她似乎穿粗花呢奶罩,经常打高尔夫。

“州长夫人?”

“州长夫人,”艾娜点了点头,一面用忧郁又鄙夷的神情望着那相貌平平的野兽——前纽约州长的合法配偶。“信不信由你,不过真有一位在这世间所有穿裤子的人当中魅力值名列前茅的朋友,曾经每次看见那长得像头牛的拉拉,就那东西翘得老高。西德尼·迪龙——”那名字,从艾娜嘴里发出来时,嘶嘶如爱抚。

没错。西德尼·迪龙。企业集团领袖,多位总统的顾问,凯特·麦克劳德的旧情人。我记得曾顺手捡起一本销量仅次于《圣经》和《罗杰谜案》的书,那是凯特的最爱——伊萨克·迪内森的《走出非洲》;书页中掉出来一张宝丽来照片,上面一个游泳者,站在水边——一个瘦高结实、体型匀称的男人,毛茸茸的胸脯,一张坚毅的犹太人的脸庞,亮晶晶的,开心地笑着;他游泳裤卷到膝盖,一只手性感地撑在跨侧,另一只手在泵着一根深黑硕大,让人垂涎欲滴的鸡巴。照片的背面有一行说明文字,是凯特那男性化的笔迹:西德尼。加尔达湖。去威尼斯途中。1962年6月。

“迪尔和我常常是无所不谈。他跟我做了两年情人,当时我刚走出大学校门,在《时尚芭莎》上班。唯一一件他特地求我不要重提的事,就是关于这位州长夫人的事情;跟你说这些我也真是发贱,也许我本来不会说的,要不是我酒杯里这些升腾的幸福泡泡——”她举起手中的香槟,透过那些快活的气泡,眯缝着眼盯着我。“先生们,这问题是:为什么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活力四射,又那么有钱,裆里夹着那么大一根老二的犹太人,会为一个四十号尺码,穿平跟鞋,用薰衣草香水的白痴新教徒发疯呢?尤其是他还娶了克丽奥·迪龙这位在我看来世间最最美丽的人儿,她一直都是,只是在十年前的嘉宝之后(碰巧,昨天晚上我在巩特尔家见着了她,我得说,那整个的造型都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看上去干裂又漏风,像一座废弃的庙宇,像遗失在丛林里的吴哥窟;不过,如果你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里都只爱自己,而且还爱得三心二意,其结果便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