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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他高声说,“我看到,您开始临摹我的风景画了——好极了。太好了!只不过这里——请给我铅笔——阴影画得不够浓。您看。”

于是潘申笔触奔放地给画上了几道长长的阴影线条。他经常画那同一幅风景画:前景是几棵错落有致的树木,远处是林间草地,天边是层峦迭嶂的远山。莉莎从他肩后看着他画。

“绘画,而且一般说,在人生中,”潘申一会儿把头歪到右边,一会儿歪到左边,说,“轻松和大胆是头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列姆走进屋里,冷淡地点了点头,就想走开;

但是潘申把画册和铅笔丢到一边,拦住了他的路。

“您去哪儿,亲爱的赫里斯托福尔-费多雷奇?难道您不留下来喝茶吗?”

“我要回家去,”列姆用阴郁的声音说,“头痛。”

“唉,这有什么呢,——请您留下来吧。我要和您展开一场关于莎士比亚的争论。”

“头痛,”老人又说了一遍。

“您不在这儿的时候,我们弹了弹贝多芬的奏鸣曲,”潘申亲切地搂住他的腰,愉快地微笑着,接下去说,“可是弹得很不顺利。您信不信,两个音符连在一起我都弹不准。”

“您才(最)好还是再唱一遍您己(自)己的那首抒情歌西(曲)吧,”列姆推开潘申的手,不以为然地说,说罢就走了出去。

莉莎跟在他后面跑出去。她在台阶上追上了他。

“赫里斯托福尔-费多雷奇,请您听我说,”她用德语对他说,顺着院子里草还没长高的绿油油的草地,送他到大门口,“我对不起您——请原谅我。”

列姆什么也没回答。

“我把您的颂歌拿给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看了;我深信他一定会对它作出正确的评价,——他确实很喜欢它。”

列姆站住了。

“这没什么,”他用俄语说,随后又用自己祖国的语言补充说:“不过他什么也不会懂:这一点您怎么看不出来呢?他是个只有一知半解的人——就是如此!”

“您对他不公正,”莉莎反驳说,“他什么都懂,而且自己什么都会做。”

“不错,全都是次品,肤浅和草率的货色。人们喜欢这个,也喜欢他,他自己也对此感到满意,——嗯,这满好嘛。不过我并不生气;这首颂歌和我——都是老傻瓜;我有点儿惭愧,不过这没什么。”

“请原谅我,赫里斯托福尔-费多雷奇,”莉莎又低声说。

“没什么,没什么,”他又用俄语反复说,“您是个好心肠的姑娘……瞧,有人来找你们了。再见。您是个心肠非常好的姑娘。”

于是列姆迈着匆忙的脚步朝大门走去,有一位身穿灰大衣、头戴宽边草帽、他不认识的先生走进大门。列姆彬彬有礼地向来人点头致意(对O市所有陌生人,他都点头致意;在街上遇到熟人,却一概都不理睬——他为自己订下了这么一条规矩),从一旁走了过去,于是在围墙后消失了。陌生人诧异地对着他的背影望了一眼,仔细看了看莉莎,然后径直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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