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第5/17页)
“格雷西说我‘刚刚崭露头角’?”
“别难为她。她说你是个音乐家,我就问她你的名字。我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她说:‘那是因为他刚刚崭露头角。’就是这样。好了,听着,你多大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还是可以从老一辈乐手那里学到东西。我想让你听听这个。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走到一个柜子前,不一会儿拿出了一张CD。“你会喜欢这个的。这首歌里的萨克斯太棒了。”
和我那边一样,她的房里也有一套B&O的音响。不一会儿,房里就响起了悦耳的弦乐声。几小节过后,一个懒洋洋的、本·韦伯斯特 [4] 式的次中音萨克斯响了起来,接着整个乐队也跟了进来。对这类东西不熟的人会以为是纳尔逊·里德尔 [5] 在为西纳特拉吹奏歌曲的引子。但最终传来的是托尼·加德纳的声音。这首歌的歌名——我刚刚想起来——是《当时在卡尔弗城时》,一首不是非常流行的民谣,如今也没什么人演了。托尼·加德纳唱着,萨克斯则一路跟着他,一行行地应和着。整首歌平淡无奇,而且太甜了。
不久,我的注意力从音乐上面转移到了琳迪身上。她在我面前缓缓地随着歌曲起舞,自我陶醉了。她动作轻盈、优雅——显然手术没有影响到她的身体——而且她身材苗条、匀称。她穿着一件半是睡衣半是晚礼服的衣服,也就是说,看上去既像病人但又迷人。与此同时,我努力在搞清楚一件事。我印象中琳迪最近刚刚和托尼·加德纳离了婚,但说到演艺圈的八卦,我是全国最差的一个,所以我渐渐地怀疑是我搞错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这样跳着舞,沉醉在音乐里,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托尼·加德纳的声音停了下来,弦乐器在桥段达到高潮,最后只剩下钢琴独奏。这时,琳迪好像回到了人间,停止摇摆,用遥控器关掉音响,然后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是不是很棒?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是,很美,”我说道,心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只谈论萨克斯。
“对了,你的耳朵没有骗你。”
“什么?”
“那个歌手。正是你想的那个人。并不因为他不再是我丈夫了我就不能放他的唱片,不是吗?”
“啊,当然不是。”
“而且歌里的萨克斯很美。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你听这个了吧。”
“是,很美。”
“史蒂夫,你有唱片吗?我指你自己演奏的?”
“当然有了。事实上隔壁就有几张CD。”
“亲爱的,你下次过来时把它们拿过来。我想听听你的演奏。好吗?”
“好的,但愿你不嫌弃。”
“哦,不,不会的。可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托尼总说我爱多管闲事,我不应该干涉别人的事。可你知道,我觉得他那是势利。很多名人认为他们应该只对其他名人感兴趣。可我从不这么想。我把每个人都当作可能的朋友。比如说格雷西。她就是我的朋友。我家里所有的用人,他们也都是我的朋友。再比如在派对上。其他人都相互聊着他们最新的电影什么的,只有我和女服务员或者吧台的男招待聊天。我不觉得这是多管闲事,你觉得呢?”
“不,我丝毫不觉得那是多管闲事。不过,你瞧,加德纳太太……”
“请叫我琳迪。”
“琳迪。你瞧,跟你聊天真是太愉快了。可是这些药物真的把我搞得很累。我想我得回去躺一会儿。”
“哦,你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这些药。”
“太糟了!你感觉好一些的时候一定要再过来。把那些唱片带来,你演奏的唱片。说定了?”
我不得不再次向她保证我今天聊得很愉快,我一定会再来。我正要出门时,她突然说道:
“史蒂夫,你下象棋吗?我是全世界下象棋下得最糟的,可我有一副很可爱的象棋。上周梅格·瑞安 [6] 带来给我的。”
*
回到房里,我从迷你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在写字桌前坐下,看着窗外。窗外是一大片粉红色的夕阳。我们住得很高,我能看见远处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几分钟后,我打电话给布拉德利。他的秘书让我等了很长时间,但他最后终于来听电话了。
“脸怎么样了?”他担心地问,好像在询问一只他放在我这里托管的心爱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