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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asse requiris.Nescio,sed fieri sentio et excrucior.”

“这位女士是谁?”汤姆·戴维斯问。

“噢,这不过是当时的风俗礼节而已,”伦纳德先生并不在意地说,“像但丁和比阿特丽斯。那不过是诗人对人的赞美。”

毒蛇开始在耳边悄悄说话了,他的血液里开始沸腾着粗野和激动。平时对老师的顺从、谦卑和尊敬,此时像破布一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她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他大声地说道。“是别人的夫人。”

班上出现了可怕的沉寂。

“嗯——这个——是谁告诉你的?”伦纳德先生问,但是一想到夫妻关系是一种粗鲁而且危险的神话时,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又问:“谁告诉你的,孩子?”

“那么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汤姆·戴维斯追问道。

“嗯——不会的。”伦纳德先生低声咕哝着,用手搓着下巴。

“她是个坏女人,”尤金说完又硬着头皮加了一句,“她是个小婊子。”

“阿伯”莱因哈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什么,什么话?”伦纳德先生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他顿时火冒三丈,从椅上跳了起来:“孩子,你刚才说什么?”

这时候他想起了玛格丽特,于是朝下面望去,一看到她苍白的脸时,他的内心凉了半截。这下子完了。他又坐回到椅子上,震惊得浑身发抖。

——她最难听的喊声里带着热情,她最伟大的音乐里点缀着污秽——

“Nulla potest mulier tantum se dicere amatam

Vere,quantum a me Lesbia amata mea es.”

“尤金,你以后说话应该注意自己一些。”伦纳德先生温柔地说。

“瞧这儿!”他突然大声地说,然后又突然回到书本上来。“这样胡闹下去什么都学不了。好了,你们听着!”他充满热情地说,一边朝自己聪慧的手掌心吐了一口。“你们这班坏蛋!”就在他说话的同时眼睛瞥见了汤姆·戴维斯,见他正在嬉皮涎脸地微笑。“我清楚你们的鬼把戏——你们就是想把这堂课的时间给白白浪费掉。”

汤姆·戴维斯扯开嗓子哈哈地大笑起来,和伦纳德先生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

“好吧,汤姆,”伦纳德先生兴致勃勃地说,“第43页,第6节,第15行。就从这里开始。”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汤姆·戴维斯的笑声越来越响,回荡在整个教室里。

话虽这么说,但是从人们的常规要求来看,他的教学还算称职。也许挑出一页他不太熟悉的拉丁文散文和诗词让他解释,他会觉得有些困难。而他对希腊文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只要是他以前遇见过的文法和词语,他讲起来仍然绘声绘色、头头是道。他们在最后两年里学习了希腊文经典:《远征记》。

“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汤姆·戴维斯起哄地说。

列纳德先生对此倒论据充分、胸有成竹。他懂得经典文学作品的价值。

“读经典文学能使人懂得如何欣赏美好的事物,它能帮助学习者打下良好的人文教育基础,同时训练人的思考能力。”

“这对他今后从事工作有什么用呢?”“阿伯”莱因哈特问道,“这又不能教会他怎样种更多的玉米。”

“嗯——这我不敢说,”伦纳德先生辩解似的笑着,“不过这肯定是有用的。”

“阿伯”莱因哈特歪着脑袋滑稽地看着老师。他歪着脖子扭来扭去,从侧面望过去,他和颜悦色的脸上似乎增添了一份成熟、古怪的表情。

“阿伯”说起话来语气生硬,喜欢粗鲁、善意的幽默,嘴里不停地嚼着烟膏。他父亲很有钱,家就在河湾那边的大农庄里。他家拥有一个牛奶场,城里还有一家铁工厂。他们倒是质朴的老实人——具有德国血统。

“算了吧,伦纳德先生,”“阿伯”莱因哈特说,“你会跟你的雇工说拉丁语吗?”

“Egibus wantibus a peckibus of cornibus。”汤姆·戴维斯一边说,一边哈哈地笑起来。伦纳德先生只好心不在焉地跟着笑了几声。这个笑话原来是他本人说过的。

“经典文学能够锻炼人的大脑,以便应对各种问题。”他说。

“照你所言,”汤姆说,“学过希腊文的人修水管肯定会比没学过的人强喽。”

“没错,”伦纳德先生得意地摇着头说,“毫无疑问,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大家都齐声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也笑得涎水直流。

他的立场非常坚定,因此他们陷入长时间的争论之中。吃午饭的时候,他一边吃饭一边拿着一块热饼比画着,循循善诱、层层推理、非常详细地证明掌握希腊语同他们日常生活的关系。其实雅典之风他丝毫没沾过边。古希腊精妙、感性的智慧、女性的典雅秀美、创造的力量与聪颖精明、他们品格的不稳定、以及他们艺术形态的结构、保留、完美等——这些方面他都一无所知,所以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