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5/6页)

“真活该,”小女人从台阶上大声叫道。

我转身向市区走去。“够了,你这个黄皮破烂货。瞧你还想不想叫警察。”我的声音越来越高,早已变成了尖叫声。“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你敢再说一句,我就要做我想做的了——”

她瞪大了眼睛瞅着我。“我相信你会干得出来,”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门。“我相信你会干得出来的。”

“我不光干得出来,而且还喜欢这么干呢,”我说道。

“我明白你根本不是有教养的人,”她叫道,随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在又一排垃圾箱的跟前撕下一截报纸,抹了抹手腕,又擦了擦两手,然后将余下的部分包在那纸包的外面。下回我可要把它丢到街上了。

往前走了两条横街,我的怒气才算消散,但心里却感到异乎寻常的孤寂。甚至在十字街口站在我周围的过路人好像也都孤身无依,个个陷入沉思。正当交通灯变换信号的一瞬间,我手里一松,那纸包便掉落在被踩融的雪地里,接着我匆匆穿过街道,心想这一回总算干得干净利落。

我又走过了两条横街,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喂,朋友!嗨,你瞧!你这位先生……等一会儿!”紧接着只听得一阵嘎吱嘎吱踩着雪地的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那个人便来到我的身旁。他矮胖个头,衣着破旧,气喘吁吁地向我微笑,呼出的缕缕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现出一片白色。

“你走得这么快,我以为叫不住你了呢,”他说道。“你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天晓得,可真是碰上了患难之交,我边想边拿定主意一口否认。“丢了东西?”我说道。“呃,没有呀。”

“你肯定没丢吗?”他皱着眉头说道。

“肯定没丢。”说罢,只见他在察看我脸色的同时,满面狐疑,前额上堆起一道道皱纹,眼光里猛然闪现出一阵恐惧的神色。

“可我看见你丢的——嗨,朋友,”说着他迅捷地掉转头朝来路上看了一眼,“你想干什么来着?”

“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刚才不承认丢了什么东西。你这是在耍鬼把戏还是怎么的?”说着他一面后退一面急匆匆地朝他来的路上的行人瞥了一眼。

“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说。“我可以肯定我没丢任何东西。”

“嘿,不见得吧!我看见的嘛。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说罢就鬼头鬼脑地从衣袋里掏出那个纸包。“瞧这东西,摸上去又像是钱又像是枪什么的,我心里一清二楚,就是看见你丢下的。”

“噢,这个,”我说。“这不算什么——我还以为你——”

“‘噢。’这就对啦,这回你想起来了吧,对不对?我想我是在帮你忙呢,可你反倒把我当傻瓜来捉弄了。你是什么诈钱骗子呢还是毒品贩子什么的?你想拿些个走私麻醉药来叫我上当吗?”

“走私麻醉药?”我说。“你根本不了解情况——”

“不了解情况,见鬼!把这混账东西拿去,”说着把纸包塞到我手里,仿佛这东西是即将引爆的炸弹。“我有家有室呢。我倒想帮帮你的忙的,可你呢,反倒想给我找麻烦——你是从侦探这号人那儿逃跑的吧?”

“慢着,”我说。“你真是异想天开,不知说到哪儿去了;这里面不就是垃圾嘛——”

“别想把这破烂交给我了,哄不了我的,”他喘着气说道。“我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垃圾。你这个纽约黑人,年纪轻轻的,肯定是警察跟踪的对象!我敢赌咒你就是这种人!我巴望他们把你这种蠢货抓起来关进牢房!”

他飞快地走了开去,仿佛我得了天花似的,给吓跑了。我瞧着纸包,在他看来,这里面不是枪支就是偷来的赃物,我边想边望着他走去。我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冒冒失失地把纸包扔到街上,不料回头一看,只见他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朝着我在比比划划,显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急忙走了开去。这傻瓜要是有机可乘,就会去叫警察了。我把纸包投进公文包,准备到了闹市区再作处理。

我乘上地铁,周围的人们都低着郁郁不欢的面孔在阅读日报。列车在行驶,我合上眼睛,尽力把对玛丽的思念排遣出去。随后,正当一个人把报纸往下一放走出折叠门的当儿,我恰巧转过头去看见一则新闻标题:暴力抗议哈莱姆区驱赶房客。我简直按捺不住一读为快的迫切心情,最后终于来到了四十二街,我在那里看到一份小报的头版上刊登着这条消息,于是便急切地读了起来。我虽则仅仅被称作是个不知名的。“肇事者”,在当时的一片骚动声中溜之大吉,但是对我的这部分报道倒是准确无误。报道说,骚动持续了两小时,群众拒不离场。我于是怀着一种自尊自重的新奇心情跨进了一家服装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