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9/10页)

同样重要的是,海军陆战队还改变了我对自己的期望。刚到新兵训练营的时候,一想到要爬30英尺长的绳子我就头皮发麻;等第一年过去以后,我用一只手就可以爬上去了。在我应征入伍前,我从来没完整地跑过一英里。等到我们最后一次体能测试的时候,我3英里只用了19分钟。正是在海军陆战队里,我第一次命令成年人去完成什么任务,然后看着他们依令行事;在那里,我认识到领导力更多地要靠赢得下属的尊重,而不是靠发号施令;在那里,我学会了如何去赢得那份尊重;在那里,我意识到来自不同社会阶层和种族的男男女女可以紧紧地凝聚成一个团队,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是海军陆战队真正给了我一个失败的机会,并让我抓住了那个机会,而当我确实失败之后,还会给我下一次机会。

在海军陆战队的公共事务部门,只有最资深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才能当媒体记者的联络人。媒体记者对于海军陆战队公共事务部门就像圣杯一样重要:他们是我们最大的受众,也是我们最大的赌注。切利角(Cherry Point)海军陆战队机场的媒体联络官是一位上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基地的高级军官们很快就认为他不适合这份工作。虽然他是一名上尉——工资等级比我高了八级——但是由于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事,当他被撤职后,没有现成的人手来替代他。于是我的上级就告诉我,在接下来的9个月当中(直到我服役期满),我将是东海岸最大的军事基地之一的媒体联络官。

在那之前,我已对海军陆战队任务分配的那种时而的随机性司空见惯了。但这可完全是另一回事儿。就像我一位朋友曾开玩笑说的那样,我这张脸只适合电台节目。而我自己也没做好迎接关于基地发生的事情的现场电视访谈的准备。海军陆战队直接把我置于虎口。我刚开始的表现确实有些挣扎——准许了一些摄影师给我们机密的飞机拍照;在和高级军官会谈时抢着发言——而我也没少挨批评。我的上级肖恩·哈尼(Shawn Haney)向我解释应该怎样纠正我的过错。我们一起讨论如何与媒体记者们建立关系,如何把信息留到适当的时机,以及如何管理自己的时间。我进步飞快,等数十万人涌入我们基地观看两年一度的空展时,我们的媒体关系保持得相当顺畅,因此我也被授予了一枚嘉奖奖章。

这段经历教给了我一堂很宝贵的课:那就是我能做到。如果需要的话,我能做到每天工作20个小时。我能做到当电视摄像机顶在自己面前时仍能说起话来条理清楚、自信满满。我能做到和一群少校、中校以及将官们站在一个房间里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我能做到一项上尉的职责,即使我曾害怕自己做不到。

虽然阿嬷对我煞费了苦心,对我讲了那么多“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千万别像那些懦夫一样觉得现实对自己不利”之类的训诫,但是在我应征入伍前,这些话里面的信息我只听进去了一部分。因为在我的四周全是另外一种信息:那就是我和像我这样的人都不够好;还有就是米德尔敦之所以没出过常春藤名校的毕业生是因为某种基因或是性格上的缺陷。这种心态的破坏力,我在逃离它之前一直不可能发现。可是海军陆战队却用一种另外的东西来替代了这种心态,而这种另外的东西最讨厌的就是寻找借口。

“全力以赴”是一个经典的口号,在健康课或是体育课上时常能听到。当我第一次跑完3英里后,在终点线的尽头有一位看起来非常吓人的高级教官在那里等我,他对我处在中流水平的25分钟成绩表示不满。“如果你还没呕吐的话,就说明你懒!别再他妈那么懒了!”然后他就命令我在他和一棵树之间来回地冲刺跑。直到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时候,他才终于发慈悲让我停下来。我当时恶心得不行,上气已经快接不上下气了。“这才是你每次跑步结束后应该有的感觉!”他对我大吼道。在海军陆战队,全力以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口号,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并不是说个人能力无关紧要。能力固然有所帮助。但一旦你能意识到你一直低估了自己——也就是说你的大脑不知怎么把缺少努力与缺乏能力混为了一谈——你将爆发出强大的能力。也就是为什么每当有人问我最想改变白人工人阶级的哪一点时,我都会说是“那种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所谓的感觉”。而海军陆战队就像外科医生切掉肿瘤那样把我的这种感觉给切除了。

在我23岁生日的几天后,我跳进自己人生当中买的第一个大件——一辆二手的本田思域,然后拿上自己的退伍证书,最后一次驱车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切里波因特开往俄亥俄州的米德尔敦。在海军陆战队的4年当中,我在海地见识过自己曾经想象不到的贫穷程度。我目睹了一架飞机坠入居民区后的惨状。我还眼睁睁地看着阿嬷死去,然后几个月后就踏上了战场。我还和一个曾经的毒贩子交上了朋友,他后来是我所认识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当中最为刻苦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