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大餐(第2/10页)

“吉迦纳,昨天晚上带宝宝一块儿乞讨的情况如何?”妈妈突然问我。

“赚了一点儿钱。”我对她说,交给她一把零钱和纸钞。她把钱塞到苏卡里,钱包的拉链声伴随着两个清脆的屁声一同响起。

一般人对于在圣诞节乞讨的乞丐颇为大方,而且我们的诱饵实际上是刚出生不久的宝宝,我们轮流将他的脸推向路人。

“哎呀!儿子,我从没见过像今年这样的圣诞节。”她的脸上漾着笑容,“明年的学费有着落啦,不必再到处筹钱,不必再吸食强力胶麻痹脑袋。你可以上学去了!大雨有没有淋湿你和宝宝?”

“我是回家才淋湿的。”我说。

“宝宝呢?谁在照顾他?”

“奈玛。”我说。

“梅莎呢?轮到她照顾宝宝时她人呢?”

“妈妈,她正在气头上呢。”

“那女孩真伤透了我的脑筋,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她人了。真不知道她的脑袋被什么虫子给吃了!”妈妈有时候说话会漏风,那是因为她的齿缝实在太宽,“呃,这会儿她正朝那些带着白花花银子的有钱人搔首弄姿,别以为可以瞒得过我。你说,她为什么不带宝宝去行乞?”

“她说这是虐童。”

“虐童?她现在成了NGO员工啦?难道上街拉客好过带宝宝去乞讨?”

“我不知道。她跟那些观光客出去了。今天有一个白种外国人,还带着猴子。”

妈妈朝门边吐了一口痰:“呸,这些人没用,我清楚得很。他们甚至连圣诞节的税都不付,说不定还让那只猴子上她。吉迦纳,你去跟那个女孩谈谈。你不是想要去上学吗?她不可能只给你筹到买制服的钱。”

我点点头。两天来,我已经试穿了八次制服,真想去上学。制服是绿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搭配皱巴巴的橄榄绿短裤。我把手伸进纸箱,从一堆衣服里拿出制服,轻轻拍着。

“干吗弄乱这件漂亮的制服?”妈妈说,“耐心点,孩子,你上学的日子不远啦!”她把头探进纸箱,收拾好东西,“梅莎比较喜欢你,”她小声说,“吉迦纳,拜托你,告诉她你还需要鞋子、家长教师联合会会费和预备金。我们得将圣诞节的税存起来作为你的教育基金,你可是家中的长子。让她别再买那些什么鬼设计师的衣服,那些闻起来有死白人味道的衣服,叫她好好留着钱当家用!”

妈妈说这话时,气得开始捶打梅莎的行李箱,这时就连家中唯一一件像样的家具——行李箱都显得很碍眼。一年前,梅莎将这只行李箱带回家,每次要打开箱子前总喝令我们离开小屋。没人知道箱子内藏有什么秘密,除了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水味。这只行李箱不仅能引发我们的好奇,同时也带给我们安慰。梅莎每次带了新玩意儿回来,这样的感觉都会越发强烈。有时候,梅莎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家,我们只好看着她那神秘的箱子,这样就会确信她终会回到这里。

“梅莎!妓女!她再不回家,今晚我就要打开这只行李箱。”妈妈气急败坏地在密码锁上吐了口水,还不断摇晃行李箱,我们听见里面传来了撞击声。只要梅莎久久不回家,妈妈就会拿这只行李箱出气。我伸手拦住她。

“你这个皮条客!”她大吼,“你竟敢帮那个妓女!”

“这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那些白人观光客。”

“在她离家前,你最好已经开学了。”

“我要去跟她告状。”

“看我不把你跟你这张嘴塞进箱子里!”

我们开始缠斗,她的长指甲划伤了我的额头,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妈妈却还在摇晃行李箱,我一转身朝她冲过去,咬了她的右侧大腿一口,只是并未咬出血来,因为我的门牙已经掉了。妈妈这下才松开手,整个人翻倒在熟睡的家人身上。安提诺发出一声简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仿佛做了个噩梦,之后又沉沉睡去;爸爸发出一阵呻吟,嘴里说着不喜欢见到家人在圣诞节大打出手。“你为了那个妓女咬我老婆?”他喃喃说道,“明天早上你等着吃棍子吧!我会亲自去学校找校长,让他好好教训你一顿!”

妈妈的大腿上留有我的齿痕,她掀起衣服开始搓揉受伤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语地咒骂着。接着,为了惩罚我,她取走为我倒好的强力胶,拿去敷在肿胀的伤口上——她将奶嘴贴着伤口,期待着强力胶的气味能够平复患处。

妈妈用完强力胶,就将奶瓶还给我。里面的味道依旧浓烈,我不敢直接吮吸,只是将嘴唇贴着奶嘴,缓缓地闻着气味,仿佛闻着一整株印度大麻。刚开始会觉得嘴里的唾沫不再分泌,接着,强力胶的气味会麻痹舌头的味觉。然后,喉咙缓缓发热,鼻孔觉得瘙痒,很想打喷嚏。我冷静下来,吹走气味,再用力吸吮一口并吞了下去。一瞬间,我的双眼濡湿,感到天旋地转,双手松开了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