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5(第2/10页)
他是琼· 露易丝真正的主人,这一点他了然于心,从她朝他扔石头的时候起就是,一直都是——当她玩火药险些把自己的脑袋炸飞时;当她从后面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以一个肩下握颈的摔跤动作把他擒住,逼他说出“饶命”时;当她有一年夏天生病,神志不清,嚷着要找他、杰姆和迪尔时——亨利不知道迪尔人在何处。琼· 露易丝大概知道,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亲爱的,迪尔现在在哪里?”
琼· 露易丝睁开眼。“我上次听说他的行踪时,他在意大利。”
她一时间思绪翻飞。查尔斯· 贝克· 哈里斯。迪尔,她的知心好友。她打了个哈欠,望着车头蚕食公路上的那道白线。“我们到哪儿了?”
“还有十英里。”
她说:“已经能感觉到那条河了。”
“你肯定有一半鳄鱼的体质,”亨利说,“我就感觉不到。”
“‘两个脚趾的汤姆’,还在那附近吗?”
哪里有河,“两个脚趾的汤姆”就在哪里落脚。他是个天才:他在梅科姆底下挖地道,夜里吃人们养的鸡;有一次,他被人从迪莫波利斯追踪到滕萨斯。他的岁数和梅科姆县一样大。
“今晚我们也许会见到他。”
“你怎么想起迪尔来了?”她问。
“我不知道。就是想起了他。”
“你向来不喜欢他,不是吗?”
亨利微笑着。“我嫉妒他。他可以整个夏天尽情地与你和杰姆在一起,而我必须在走读学校放假后回家。家里没有一起嬉闹的伙伴。”
她没说话。时间停止,变向,悠悠地倒转。不知怎么的,那时,永远是夏天。汉克住在他妈妈那儿,不能来,杰姆只能凑合着找妹妹做玩伴。长日漫漫,杰姆十一岁,就是一个老套路:
他们在睡觉的门廊上,那是全屋最凉快的地方。从五月初至九月底,他们每晚都睡在那儿。从破晓起就躺在小床上看书的杰姆,冷不丁儿把一本橄榄球杂志戳到她面前,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谁,斯库特?”
“约翰尼· 麦克· 布朗。我们来玩演戏吧。”
杰姆朝她抖抖那页杂志。“那么这个人是谁?”
“你。”她说。
“行。去叫迪尔吧。”
迪尔不必叫。雷切尔小姐的花园里,卷心菜轻摇,房子后面的篱笆嘎吱作响,迪尔就在那儿与他们相聚。迪尔与众不同,因为他来自密西西比的默里迪恩,精通人情世故。他每年夏天都住在梅科姆镇他大姨妈家,就在芬奇家隔壁。他个子不高,身形魁梧,头发像团棉花,长了一张天使面孔,人却似白鼬般狡猾机灵。琼· 露易丝比他小一岁,却比他高一个头。
“嘿,”迪尔说,“我们今天演《人猿泰山》吧。我来演泰山。”
“你不能演泰山。”杰姆说。
“我演简。”她说。
“哎,我可不想再演那头猿了,”迪尔说,“我每次都只能演猿猴。”
“那么,你想要演简吗?”杰姆问。他伸了个懒腰,穿上裤子说:“我们演汤姆· 斯威夫特吧。我演汤姆。”
“我演内德,”迪尔和她异口同声地说。“不,你不行。”她对迪尔说。
迪尔的脸红了。“斯库特,你每次都非要挑第二好的不可。我从来没演过第二好的。”
“你想怎么着?”她客气地问,攥紧双拳。
杰姆说:“你可以演达蒙先生,迪尔。他一直都那么风趣滑稽,他最终救了所有的人。你知道,他总是保佑一切。”
“保佑我的保险单。”迪尔说,用大拇指钩住假想的吊裤带,“哦,好吧。”
“演哪一部呢?”杰姆问,“他的海上机场还是他的飞行器?”
“那些我都演烦了,”她说,“我们自己编一部吧。”
“行。斯库特,你演内德· 牛顿。迪尔,你演达蒙先生。好,有一天,汤姆在他的实验室研制一台能透视砖墙的仪器,有个人走进来说:‘斯威夫特先生吗?’我演汤姆,所以我说:‘有事吗,先生?’”
“没有东西能透视砖墙。”迪尔说。
“这台仪器可以。反正,有个人走进来说:‘斯威夫特先生吗?’”
“杰姆,”她说,“要安排这个角色的话,我们需要再找一个人。要我跑去把贝内特叫来吗?”
“不用,这个人的戏不长,所以我只要口述他的部分就行了。故事总要有个开头,斯库特——”
此人的戏份是,通知年轻的发明家,一位才学非凡的教授在比属刚果失踪了三十年,是该有人设法把他找出来了。自然,他是来寻求汤姆· 斯威夫特和他朋友的协助,汤姆赶紧抓住了这个探险的机会。
三人登上“他的飞行器”,那是许久以前他们用宽阔的木板搭建的,钉在楝树最粗重的枝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