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2/6页)

“伊丽莎白·曼维尔。”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太巧了,我刚刚要出去吃午饭。”又是一阵话音传来,理查德森太太觉得对方似乎在道歉,“埃里克,我不需要借口——我只希望搞定这件事。不,我已经等了一个星期,再也不想多等一分钟,听着,我马上下去。”伊丽莎白挂断电话,转向理查德森太太:“我得到楼下去——有个很重要的报告需要我去盯着,院长责无旁贷。”她站起来,“几分钟后我就回来,然后我们去吃饭,我饿了——一点半时我还得回来开会。”

伊丽莎白离开后,理查德森太太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贝特西·曼维尔竟然会那样对她说话,还暗示她的做法不道德?还有什么“院长”“责无旁贷”之类的说辞——似乎在强调她有多么重要,仿佛在提醒理查德森太太:“我现在比你重要得多。”贝特西现在的工作不是她帮忙找的吗?理查德森太太抿起嘴唇。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她迅速绕过办公桌,来到伊丽莎白的座椅旁,抓过鼠标,桌上的电脑屏幕亮了:一张预算开支表出现在桌面上,理查德森太太缩小了电子表格,她想要的那份病人就诊名单立刻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屏幕上。她恍然大悟,原来贝特西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理查德森夫人靠在桌面上,快速拨动鼠标滚轮,浏览表格中的人名,没有什么贝比·周,然而,在三月初的就诊病人中,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珀尔·沃伦。

六分钟后,伊丽莎白·曼维尔回到办公室,看见理查德森太太依旧坐在原处,沉着地握着椅子扶手——刚才她已经把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恢复了原样,伊丽莎白不会发现文件被人看过,她会如释重负地关掉病人名单,为自己敢向埃琳娜·理查德森叫板感到无比自豪。

“去吃饭吧,埃琳娜?”

餐馆里,理查德森太太把手搁在伊丽莎白的胳膊上,“我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贝特西。我不愿看到我们之间再发生这样的事,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不要介意。”

“当然。”伊丽莎白叉起一块鸡肉。两人出了她的办公室之后,埃琳娜就变得有些呆滞和冷漠,她总是这样,伊丽莎白想,以为别人都对她有求必应,而今天她伊丽莎白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对埃琳娜说“不”。“莱克西还在演话剧吗?”她问,接下来的午餐时间,两人始终在谈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孩子、交通、天气……实际上,这也是两个女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午餐,虽然她们在余生中还会一直保持联系。

看似纯洁的小珀尔竟然一点儿都不纯洁。返回办公室的路上,理查德森太太想,她很肯定自己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早就开始怀疑珀尔和穆迪的关系不只是友谊那么简单,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每天都在一起,难道不会发生什么吗?他们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她知道西克尔的学校多么重视性教育,两年前,她曾是学校董事会的成员,一位家长和她抱怨说,生理卫生课上,老师竟然让她女儿给一只香蕉戴安全套,说这是为了练习。青少年会有性行为,理查德森太太这样答复她,这是年龄和荷尔蒙决定的,我们无法阻止,最好的办法是教他们注意安全。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观点似乎很天真。他们怎么如此不负责任?她想,更迫切的问题是:他们是如何瞒着她去打胎的?竟然敢在她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她很想这就跑到学校去,把两个孩子拉出教室,质问他们为什么如此愚蠢。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她又想,每个人都会知道的。她心中清楚,西克尔的女孩经常有打胎的——她们毕竟还是孩子——但保密做得很好,没人愿意将自己的丑事公之于众,因为大家都会说闲话,谣言满天飞,在当事人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理查德森太太决定,一回到家她就找穆迪谈谈。

返回办公室,她刚脱下大衣,电话就响了。

“比尔,”她说,“什么事?”

理查德森先生的声音闷闷不乐,他似乎待在一个嘈杂的房间里。“莱茵贝克法官刚才作出了判决,他一小时前把我们召集起来宣判的,我们事先没有准备。”他清清嗓子,“孩子跟着马克和琳达。我们赢了。”

理查德森太太快慰地坐进椅子里,琳达一定很开心,她想。与此同时,她也有一丝小失落——自己这些天来绞尽脑汁作调查,挖掘贝比的过去,想找到一击制胜的秘密武器,最后竟然都不需要。“太好了。”

“他们两个很高兴,当然,贝比·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一直在尖叫抗议,法警只好把她带到外面去了。”他顿了顿,“可怜的女人,真为她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