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 失踪的孩子 -72-(第2/2页)

有一次,我想在所有人面前揭发他的做法,于是用一种充满温情、开玩笑的语气说:

“你们不要相信他说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帮着我收拾桌子,洗碗。现在他连地上的袜子都不会捡起来。”

“这不是真的。”他反驳说。

“就是这样,他想解放别人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女人。”

“好吧,你的解放并不意味着我要失去我的自由。”

类似于这样开玩笑的话中,我听到了那些年和彼得罗矛盾争吵的回声,这让我很不舒服。为什么我前夫说那些话会让我很气愤,而我却会放过尼诺?我想:也许和任何男人的关系都会产生同样的矛盾,但在有些情况下,也会产生令人满意的结果,我不能太夸张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有差别的,和尼诺在一起一定会好一些。

但真的是这样吗?我越来越不自信了。我想起了他在佛罗伦萨住在我家里时,他支持我反抗彼得罗,我还带着喜悦,想起了过去他鼓励我写作的事。但现在呢?我急需重新开始严肃地写作,这些年情况发生了变化,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信心十足了。尼诺有越来越多自己的需求,尽管他很想,但他没时间给我。为了表示弥补,他通过他母亲急忙给我找了一个照顾家里的保姆,叫西尔瓦娜,五十岁左右,身体很结实,她有三个孩子,看起来总是乐呵呵的,她很勤快,和我的三个女儿处得也很好。他很慷慨,没说请这个保姆花了多少钱。过了一个星期,他问我:“一切都好吧,她还行吧?”但很明显,他觉得他花了雇保姆的钱,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当然,他很在意我,他时不时会问我:“你在写吗?”然后就没有别的了。刚开始时他对我的写作的那种关注已经消失了,不仅如此,我带着一丝尴尬想,我自己也不像之前那样赋予他权威了。我发现,我内心有一种声音对我说:不能太依赖尼诺了,他一点儿也不可靠。现在我在听尼诺说话时,已经没有我小时候的感受:他之前说的每个字,都会在我的心里激起火花。我让他看一段还不成型的稿子,他马上会大声说:“很棒!”我给他简述了我正在构思的小说的故事主线和人物,他会说:“很精彩,很聪明。”但他的话对我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不相信他,他对其他很多女人写的东西表现出了同样热情洋溢的态度。如果和其他夫妻共进晚餐,在别人走了之后他总是会说:“这个男人真是平庸啊!他的女人要比他强得多。”他的所有女性朋友,仅仅是作为他的朋友,在他眼里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对于那些女性的评判通常都是随机应变,甚至是邮局里迟钝、粗暴的女职员,或者黛黛和艾尔莎的那些孤陋寡闻的女老师,他都能找到替她们开脱的话。总之,我不再感觉自己是唯一的,在他眼里,我和其他女人一样,都属于一个模式。假如对于他来说,我不是唯一,那他的评判对我有什么用呢,我怎么能从中汲取能量,写得更好呢?

有一天晚上,当着我的面,他对一个女性朋友——一个生物学家大肆赞扬。我很失控,就问他:

“这世界上,真的一个愚蠢的女人都没有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一般来说,你们女人要比男人强。”

“我比你强?”

“绝对是的,我很早就知道了。”

“好吧,我相信你,但在你的生命里,至少有那么一次,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糟糕的女人?”

“是的。”

“告诉我她的名字。”

我知道他会跟我说什么,但我坚持问他,我希望他说是埃利奥诺拉。我等着,他变得很严肃:

“我不能说。”

“告诉我吧。”

“我说了,你会生气的。”

“我不会生气。”

“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