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餐厅风云

到了十月,局势变得颇为诡异。学校里多了一个让我花时间陪、让我温柔以待的人。可以用“朋友”来定义我与瑞秋的关系吗?我猜可以。瑞秋是我的朋友——告诉你吧,白纸黑字写出这句话,感觉并不舒服,简直别扭得很。操蛋的人生正源于结交朋友。

无论如何,课余时间我一天到晚跟瑞秋待在一块儿,所以在学校我总不能不理她吧。于是突然,学校里人人都发现我多了一个死党。大家眼睁睁见到我在课前课后跟瑞秋聊天,而且时常逗得她哈哈大笑;分组的时候,我又几乎总跟瑞秋组队。大家可不是睁眼瞎。

因此,也许会有人把我跟瑞秋当作一对,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发生过什么呢。要是不犯浑,你有什么办法洗刷人家的这种印象?总不能逢人就说“我跟瑞秋之间并没有一腿!尤其不涉及‘嘿咻’”。

最起码,大家认定我跟瑞秋好上了。关键在于:大部分人,尤其是女生,似乎对此颇为激动。我从中推导出了某种理由,而这种理由让人灰心。

观点:当某相貌稀松平常的女生与某相貌稀松平常的男生交往时,人们总觉得激动不已。

确实没听过任何人力挺以上观点,但我感觉它颇有道理。当女孩见到相貌平平的一对男女正在交往,她们会暗自琢磨:“嘿!谁说相貌平平的人就没人爱呢。他们不可能是爱对方的美貌,所以一定是爱其他品质,真动人哪。”与此同时,男孩们一见到这种情形,心里会想,“又少个对手跟我争夺本高中‘大波尤物’比赛的冠军得主了!”

花时间陪瑞秋,也就意味着多多少少跟她所属的小圈子有交集——那是十二年级中上阶层犹太女生2a小队,成员包括瑞秋·库什纳、娜奥米·夏皮罗和安娜·塔奇曼。娜奥米·夏皮罗性子躁,嗓门大,动不动就说些刻薄毒舌的话;安娜·塔奇曼还蛮好相处,但手里总攥着《命运的裂痕》之类稀奇古怪的书。有几次开课之前,我被瑞秋哄着跟这两人待了一会儿,结果简直没办法跟她们聊下去。

内景 本森高中走廊-早上

安娜:呃,今天我不想去上英文课。

娜奥米:库巴利先生是个十足的变态。

瑞秋和安娜哧哧地笑。

娜奥米(装作不懂瑞秋与安娜为什么偷笑):怎么啦?!谁让他总想朝我的衣服领口里偷瞄呢。

瑞秋和安娜笑得更厉害了。格雷格也试图客气地笑笑,可惜没有成功。

娜奥米:真受不了,干脆拍张照好了,库巴利先生,那就可以天天看。

安娜(假装无比惊恐):娜——奥——米!

突然,所有人都朝格雷格望去,以求他的看法。

格雷格(断定最安全的选项是把大家之前说过的话总结一下):嗯……给胸部拍张照,真是“库巴利”风格。

娜奥米:哎哟,男生真变态。格雷格,你脑子里除了上床就没有别的货色了吗?

走廊里所有学生:格雷格,我们都注意到你在开开心心地跟这个烦人精打趣拌嘴,交情不错嘛。

没错,我精心耕耘的低调形象眼看就要毁于一旦。某天下午,我甚至犯了傻,答应跟瑞秋的小圈子一起去餐厅吃午饭。要知道,我已经多年没有踏进过餐厅了。

本校的餐厅一片狼藉。首先,餐厅里一天到晚有人在拿吃的打闹。通常不会闹得太凶,因此保安也懒得插手,但无论什么时候,餐厅里总有人正朝身边另一个人扔调味料或食品,经常失手殃及池鱼。总之,餐厅里的乱象堪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恐怖的一次战役。

其次,餐厅每天供应的都是比萨和炸土豆。有时为了玩点花样,餐厅会在比萨上搁几团灰扑扑的香肠,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不少比萨和炸土豆最后会掉到餐厅地板上,可惜无论是土豆还是比萨,踩上去都不免栽个跟头。餐厅地板上还有一摊又一摊干了的百事可乐,倒是黏糊糊的,踩上去不会滑倒,却更加恶心。

最后,餐厅挤得不得了。这意味着,如果你不小心踩到比萨上的奶酪或土豆泥摔一跤,有可能会被众人践踏致死。

简而言之,本校餐厅活像一座戒备稀松的州立监狱。

于是我不得不坐在那儿,尴尬地把双肩包搁在腿上——你总不希望把双肩包放在桌子下面,粘上油腻腻的渣滓或者虫子吧。我的午餐是爸爸为我打包的便当,怪是有点怪,但也许十分健康。因为如果每天吃比萨和炸土豆的话,我的体重恐怕会更超标,脸上也会冒出个眼珠大小的青春痘。娜奥米正高声嚷嚷着“罗斯说了些很瞎的话”,而我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千方百计客客气气地听着,脸上也许还挂着一抹傻笑,不然就是张苦瓜脸。正在这时,麦迪逊·哈德纳走过来,坐到我们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