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63~1975年 2(第5/6页)

“今晚我想看电视新闻,”安德鲁在1965年8月的一个傍晚对西莉亚说,“洛杉矶有一个瓦茨区,那里发生了暴乱和焚烧事件。”

他们很珍惜一家人的相聚时光。因为西莉亚的工作,她最近常常需要出差,有时她一走就是好几天。所以,全家团聚的机会便少了一些。为了弥补这种缺失,只要有可能,孩子们都和他们的父母共进晚餐。

西莉亚喜欢孩子们,也想让他们多见见他们的外祖母,但遗憾的是,米尔德里德由于健康状况越来越差,最近来他们家的次数也不像往常那么多了。西莉亚的母亲米尔德里德早就患有气喘,最近病情恶化了。安德鲁提过建议,希望米尔德里德搬来和他们住在一起,这样他就能照料她。但是她拒绝了,她更喜欢自由,更喜欢费城那个小小的家——从西莉亚年幼时起,米尔德里德就一直住在那所房子里。

安德鲁的母亲已移居欧洲,他们很少收到她的消息,尽管多次邀请,她却从未来过。她没有见过孙儿和孙女,显然也没有见的愿望。“当她听到我们的信息,我们只是在提醒她,她已经老了,”安德鲁评论道,“她希望永远不会老。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别管她了。”

西莉亚察觉到安德鲁言语中隐含的悲伤。

安德鲁一直没怎么联系的父亲去世了,当他们偶然得知这一消息时,他父亲已经死去好几个月了。

至于孩子们,丽莎已经7岁,念小学二年级。她还是表现出很强的个性,对功课很认真,对自己掌握越来越多的词汇感到特别得意,尽管有时候她会有些炫耀得过头了。有一次提到美国历史课,她对西莉亚说,“我们学了美国便秘[1],妈妈。”还有一次她在解释圆周时说:“外边这个叫作累赘[2]。”

布鲁斯——快5岁了——跟丽莎相反,他显得温柔、敏感,还好他有一种滑稽的幽默感能抵消这种敏感。西莉亚有一次跟安德鲁谈起布鲁斯,她说:“布鲁斯容易受伤。他比丽莎更需要保护。”

“那么,他必须学我,”安德鲁回答,“他得娶一个坚强的好女人。”他温柔地说完这句话,西莉亚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过后她说:“在布鲁斯身上,我能看到很多你的影子。”

当然,他俩偶尔也会争吵,结婚8年了,比较厉害的争吵有那么一两次,但是也属于那种正常夫妻间会发生的争吵,没有隔夜仇。两人都知道他们婚姻美满,他们都尽力保护并维护着自己的婚姻。

晚上,他们看电视播出的关于瓦茨暴乱的报道时,孩子们也在一旁。

“上帝啊!”安德鲁深吸一口气。荧光屏上是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场面——焚烧、抢劫、破坏、野蛮、受伤、死亡,在黑人那被隔离的叫“木炭巷”的贫民区里充满着不幸和卑微,被激怒的黑人正在和遭到围攻的警方凶猛地搏斗。它活生生地展现了贫穷和不幸的可怕,而这一点已被世界遗忘。只有看到这种报道,人们才意识到这些问题。瓦茨慷慨地向电视联播节目提供了戏剧性的材料,这个可怕的事件会连续播5个昼夜。“上帝啊!”安德鲁又吸了一口气,“你能相信我们的国家正在发生这种事吗?”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直到节目快播完了,西莉亚才注意到布鲁斯在发抖、抽泣,眼泪顺着双颊不停地往下流。她走过去抱起他,对安德鲁催促道:“把电视关上!”

但是,布鲁斯叫道:“别关,爸爸!别关!”于是,他们继续看下去,直到那些可怕的场面播完为止。

“他们在打人,妈妈!”布鲁斯事后抗议道。

还在安慰他的西莉亚回答道:“是的,布鲁斯,他们是在打人。这很不幸,也很不对,但是有时候这种事就会发生。”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以后会明白,你刚刚看到的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

等孩子们都上床休息了,安德鲁说:“这些事真让人感到压抑,但是你对布鲁斯的回答是正确的。我们很多人都生活在蚕茧里。而他迟早要知道蚕茧外面,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嗯,”西莉亚说,她若有所思,“我一直想和你谈谈蚕茧的问题。我觉得我自己就生活在蚕茧里。”

安德鲁微微一笑,而后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问道:“难道是非处方药部门这个蚕茧?”

“差不多是。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一些事情中,有一些你不赞同,安德鲁——比如‘他健康’和500号制剂。你没多说什么。可是你心里会不会很介意呢?”

“可能会有点儿。”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又说:“我为你感到骄傲,西莉亚,我也为你所做的事感到骄傲。所以,等有一天,你回到菲尔丁–罗斯处方药部门的时候,我会非常高兴。我们都知道,那边比非处方药这边重要得多。另外,对有些事情我也得让步。首先,人们还会买万金油之类的药,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来销售这些药,都没区别。其次,如果人们不去买非处方药,都去找医生,我们会忙死的——我们可对付不了那么多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