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卡尔斯城一个不相信真主的家伙
害怕被杀
卡刚出茶馆,就在人行道上碰到了穆赫塔尔。正在全神贯注赶路的穆赫塔尔也看到了他,不过在纷飞的大雪中他好像没有认出卡来,卡一开始也想避开他,不过最后两人还是像老朋友一样拥抱住了对方。
“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伊珂了吗?”穆赫塔尔问道。
“告诉了。”
“她怎么说?来,我们去那家茶馆坐坐,你说给我听听。”
尽管发生了军事政变,而他不仅在警察局里挨了揍,就连市长的职位也泡了汤,可穆赫塔尔看起来一点也不悲观。“他们为什么不抓我?因为只要雪一停,路一畅通,那些当兵的一撤走,就会举行选举了。你把这些告诉伊珂。”穆赫塔尔在茶馆里说道。卡说他会告诉伊珂的,随后便问穆赫塔尔有没有“神蓝”的消息。
“是我最先邀请他来卡尔斯的。过去他每次来卡尔斯的时候都住在我那儿,”穆赫塔尔自豪地说道,“不过自从伊斯坦布尔的媒体把他列为恐怖分子之后,为了不给我们党带来麻烦,他来这儿时就不再找我们了,所以我是最后一个才会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对于我所说的,伊珂有什么反应吗?”
卡告诉穆赫塔尔,对于他的复婚请求,伊珂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答复。听到卡的这番话,穆赫塔尔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就是一种特别的答复。他说他非常希望卡知道自己的前妻是个多么多情、多么细腻、多么宽容的一个女人。在她困难的时候自己对她不好,为此他现在很后悔。说完这些,他问道:“回伊斯坦布尔以后,你会亲手把我的诗交给法希尔的,对吗?”得到卡肯定的答复以后,他看上去就像个伤心的大叔一样。现在,卡面对穆赫塔尔时的那种愧疚感已经被介于同情和厌恶之间的一种感情所替代了。随后,穆赫塔尔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来,他高兴地说道:“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悠闲地在大街上转悠了。”
卡从他的手中一把抢过报纸,这是《边境城市报》明天的报纸,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呢。卡快速地看了起来:“话剧演员政变的成功……卡尔斯平静的日子,选举推迟了。国民对政变很满意……”随后,他看到了第一页上穆赫塔尔指给他看的那条新闻:
卡尔斯城一个不相信真主的家伙
所谓的诗人——卡在这段乱糟糟的日子里
在我们城里找寻什么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我们的报纸昨天对这位所谓的诗人进行的介绍
在卡尔斯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昨天晚上,著名的艺术家苏纳伊·扎伊姆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成功地上演了一部宣扬阿塔图尔克主义、呼唤和平与安宁的作品,演出得到了群众们的热情参与。在演出过程中,一名所谓的诗人——卡读了他自己写的一首让人费解、了无生趣的诗,让观众们非常扫兴。关于这个卡,我们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多年以来,我们卡尔斯人同心同德,和睦相处。而今,我们却受外力影响,陷入了纷争:我们的社会人为地分割成了两半,我们的人民也分成了世俗者和宗教徒,分成了库尔德人、土耳其人和阿塞拜疆人;我们本应忘记的关于亚美尼亚大屠杀的种种说法又复苏了。就在这个时候,这个从土耳其逃到了德国并在那儿生活了数年的家伙,就像个间谍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当中,在民众中引发了种种疑问。令人很遗憾的是,我们宗教学校的年轻人经不起煽动。两天前,这个卡和这些年轻人在火车站见了面,卡对那些年轻人说:“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真主,可我也不自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真主。”他这么说对吗?欧洲所谓的言论自由,难道就是要否定真主的存在,说什么“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贬低最神圣的东西”吗?他靠德国的钱来过活,可这并不代表他有权将我们的信仰踩在脚底!难道你是因为对于自己是个土耳其人感到很难为情,所以才隐藏了自己的真名,并且模仿外国人给自己编了个名字叫卡?读者们打电话给我们,很痛心地告诉我们,这个没有信仰的洋鬼子为了离间我们,在我们艰难的时候,来到我们这里,他敲响我们这儿穷人区的房门,煽动人们造反,他甚至还想诋毁缔造我们共和国的阿塔图尔克。所有的卡尔斯人都想知道,住在卡尔帕拉斯旅馆的这个所谓的诗人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儿。这个否认真主和先知的胡言乱语者,卡尔斯的年轻人会好好地教训他的!
“二十分钟前我路过的时候,塞尔达尔的两个儿子刚刚开始印这份报纸,”穆赫塔尔说道。此刻他的心情好像不错,这并不是因为他要分享卡的恐惧和不安,而是因为他提起了一个有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