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第9/14页)

一四

天上开始下起倾盆大雨,克劳德和我现在又在一起,在警察的监护下,快速地穿过一些狭窄的过道,乘上囚车,来到离钱伯斯街不远的法院,受到“提讯”,或者不管他们怎么称呼它,不过是在大雨倾盆的呼号声中进行的,整个法庭里雨声大作,就像外面有人入侵和进攻一样,克劳德利用这个机会压低声音对我说:“始终坚持说是异性恋。”

“我知道,你这个搞笑的家伙。”因为除此之外还能说其他话吗?“你这个搞笑的家伙”还是我现在加的,当时我只是说:“我知道。”随后,在九十八街警察分局又度过一个晚上后,我被带到另一个法官面前,好像是专断暴虐案子的法庭之类的,那里有很多人,和以前一样,法官朝我眨眼示意,每次我面对一个法官,他总是朝我眨眼,法官开始陈述(外面仍在下雨):

“嗯,就像瑞典二级老准尉对挪威老水手说的那样,水手在海上风暴中比在陆地上更加安全。呵呵呵。”他签署了文件,敲击了小木槌,但是,让我感到吃惊的是,第二天报纸上说,在进行这一切的过程中,我在用口哨吹曲调,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感到疑惑,因为我年轻时,当脑袋里响起一个曲调,我就会吹出声来,我熟悉那年夏天的流行歌曲,我敢肯定我一定是在吹《你总是伤害你爱的那个人》。提审结束后,许多人向我冲过来,我转过身去,我以为那一定是一帮热情的法律系学生,所以对于他们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我都做了详细的回答:我的全名、出生地、家乡、目前的住址等,只是后来我那位好心的便衣警察在车里一边开车把我送往布朗克斯监狱一边叹息道:

“我的上帝啊,伙计,那些是报纸记者,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他们是律师,在做笔记。”

“你……现在你父亲会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还有你母亲。”

“法官说陆地和海上是什么意思,开玩笑?”

“他是个怪人,穆尼汉法官。”

我们驱车前往布朗克斯歌剧院 [34] 。“现在听明白了,杰克,这是监狱,凶杀案的所有物证证人都关在这里,你没有被捕,你要明白这一点,我们称这种情况为拘留。你待在这里期间每天会付给你三美元,我们把凶杀案的物证证人,也就是说,某些凶杀案的知情人,看管在这里,其理由是当审讯开始,他,你,物证证人,不会躲藏在底特律或者某个地方,或者蒙得维的亚,但是,你进了这里,会与纽约所有凶杀案物证证人住在同一个楼面上,包括‘谋杀团伙’的家伙们,所以你要放松,别让他们把你给吓坏了。不要卷入是非,默默观察这些家伙,研究研究我们为你挑选的那些书,其中有一本关于寻欢享乐的,对不?萨默塞特·曼 [35] 写的,大部分时间都睡觉,你可以在房顶上玩手球,这些家伙中大部分是意大利人,他们来自古老的罪犯辛迪加和布鲁克林谋杀团伙,他们服刑都在一百九十九年以上,他们想干的是从你这种人身上套出供认,那样可以使他们的定罪减去五十年。但是,既然你没有什么可以供认的,那就放轻松。明天我会过来,也许最后再看你一次:我得开车带你去贝尔维陈尸所辨认弗朗兹·米勒的尸体,他们刚刚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一五

我被带了进去,到了傍晚时分,在开放牢房区(这个区域晚上十点关门)的每个牢房前面,那些黑手党家伙们正在玩牌,他们想知道我会不会打牌:“我不会,我不知道如何打牌,”我说,“我父亲会。”

他们匆匆打量了我一下。“这个说话风趣的怪家伙是干什么的?”

一六

晚上十点,每个牢房的门都砰地关上,我们都去睡觉,唉,天哪,一股冷空气突然从西北方向入侵纽约,我不得不用单薄的毯子将全身裹住,甚至不得不起床,穿上所有的衣服,伸手去摸一点我的巧克力糖块,借着过道里昏暗的灯光,我看见一只老鼠已经啃掉了一些巧克力。不过,我有自己独用的小便桶、小洗涤槽,早晨有早饭,尽管只有不新鲜的法国干吐司,不过至少烤面包上还有糖浆,有些咖啡,还算好。我那个好心的犹太便衣来了,他开车带着我去贝尔维陈尸所。穿过各种各样有趣的当当作响的门之后,我们到了那里,有人告诉我们要等待验尸官的工作完毕,还得再去趟市区见地区检察官,在候见室的长凳上抽烟,度过一个枯燥的下午。(顺便提一下,他还告诉我,我可以花钱保释出狱。)

地区检察官下午很晚才露面,他确实说了:“嗳,你没事,孩子。我们已经核查了一切,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成为事后从犯。如果克劳德承认过失杀人以求轻判,那么就不会举行审判,你就会获释,歌剧院就会支付你在狱中度过的时间。现在如果你想给父亲打电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