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归客 第四章 尤斯塔西雅身不由己前去冒险(第2/4页)
这出戏便是远近闻名的《圣乔治》,所有不登台演出的人,包括每家每户的女人,都会为戏的演出做准备。没有他们的姐妹和心上人的协助,一应服装便很有可能完全落空;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批帮手并不是没有缺陷的。在设计和装饰盔甲时,姑娘们却总是不能表现出对传统的尊重,她们不分场合地坚持要在盔甲上缝上丝带和天鹅绒的蝴蝶结,以满足自己的欣赏口味。在这些女性的眼中,护喉甲、护腋甲、带面具的轻钢盔、胸甲、护手套、袖子,统统都成了她们将各种色彩的布条缝制上去的好地方。
一般会有这种情况:为基督教而战的乔有一个心上人,为穆斯林而战的吉姆也同样有一个心上人。在制作演出服饰时,乔的心上人完全知道,吉姆的情人除了在面盔上缝上了绸带外,在她情人的无袖铠甲罩袍的下面,还缝了色彩鲜艳的绸带,面盔的横条一成不变地总是由半英寸宽的彩色条子做成,垂挂在面孔前,这些横条大部分也是由绸带这类材料制成。于是,乔的情人则干脆在所提到的衣裾的扇形边上缝上了漂亮的丝绸,不仅如此,她还在肩带上加上了一束束缎带。吉姆的情人不甘心被人比下去,就会在情人衣甲上到处缝上蝴蝶结和玫瑰花形饰物。
这一下,弄到头来,基督教军队的勇敢战士在衣着饰物上简直同土耳其骑士们没什么区别了;更糟糕的是,粗粗一看,或许还会把圣乔治本人错认作是他的死敌穆斯林[3]。这些化装演出者本人尽管内心对敌我双方这样混淆也不甚满意,却不敢去得罪那些帮助他们打扮、使他们受益匪浅的人,于是这些创新玩意儿便得以一直存在下去。
不过,这种在服饰上的趋同一致也有个限制,这倒也是真的。戏里的郎中或是医生这类角色就完好无缺地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身着黑色服装,头戴特别的帽子,胳臂底下的药瓶子来回晃荡,这一身打扮决不会搞错。同样一成不变的传统角色或许还有圣诞老人,这个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硕大的棒子,在从一个教区走到另一个教区的漫长的夜旅途中,他一直陪伴着这支演出队伍,就像一个总监护人,同时还兼管着这支演出队伍的钱财。
七点钟,排演的时间到了,不一会儿,尤斯塔西雅就听到了从柴房里传来的嘈杂声音。为了能稍稍排解一下她对这种生活的持久不变的晦暗感觉,她便走到了外屋或者叫披屋去,这间屋子便是这幢宅子的平房,紧挨着柴房。披屋的泥墙上有一个粗糙的小洞,原先凿这个洞是为窥看隔壁柴房里养着的鸽子的。如今一道亮光从小洞里照射进来,尤斯塔西雅踩在一张小凳上去看那边的排演。
柴房的壁架上竖着三支高高的灯心草蜡烛,烛光下只见有七八个小伙子正大步走来走去,慷慨激昂地讲话,互相乱哄哄地在尽力排练自己的角色。砍柴的汉弗莱和挖泥煤的萨姆正在一边看着,还有蒂摩西·费厄韦正倚在墙上,给小伙子们提台词儿,还不时在念台词当中插进几句评论,或讲上一些早先那几年中,他和别的小伙子在扮演如今这些假面戏角色时的有趣事儿。
“嗯,你们再怎么的,演到这份上也算是可以的了,”他说。“当年,这样的演出可通不过。哈里,你扮的穆斯林走路还得再神气些,约翰叫喊时不需要把肚子挺出来。去掉这些,你们或许还将就。你们大伙把服装都准备好了吗?”
“得到星期一才成。”
“我想你们首次外出演出是在星期一晚上,对吧?”
“不错,就在约布赖特太太家。”
“哦,是约布赖特太太家。她怎么想到要看你们演出的?我倒以为一个中年妇女是讨厌看假面戏的。”
“她已经准备了一个宴会,因为这是隔了这么多年,她儿子克莱姆第一次回家过圣诞节。”
“那倒是真的,是真的——她家的宴会!我自己也要去的。天哪,我差一点忘了。”
尤斯塔西雅的脸色阴沉下来。约布赖特家要举行一次宴会,自然,她是毫不搭界没份的。对所有这些本地的聚会来说,她全然是个陌生人,她也总是很少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同类人。但是,如果她去了那儿,这该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她就能看见那个像夏日阳光一样照透她全身的男人了。想增加这种影响力就是想望得到激奋;摒弃这种影响或许就能重新恢复心境的平静;可当有这种影响力时想抛开它,却真让人心旌神摇把握不定。
小伙子和几个成人准备结束排演离去了,尤斯塔西雅重新回到了火炉边。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不过并没考虑好久。没几分钟,先前进来请求让他们使用柴房的小伙子查利又进来了,手里拿着厨房的钥匙。尤斯塔西雅听到了他的动静,便打开房门走到过道里,说,“查利,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