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真相大白 第二章 一道耀眼的亮光使迷茫的内心豁然开朗(第4/4页)

男孩把他在进了小屋时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约布赖特把肘支撑在桌上,用手遮住脸;小孩母亲在一旁看着,像是实在弄不明白,一个男子怎么会让已经刺激他那么深的打击再来一回。

“在你一开始碰到她时,她是打算去爱尔德沃思么?”

“不;她正离开那儿。”

“那不可能。”

“就是那样;她同我一起走的。我也是往回走的。”

“那么你是在什么地方碰见她的?”

“就在你家。”

“小心,要说真话!”克莱姆板着脸说。

“真的,先生;我一开始就是在你家碰见她的。”

克莱姆站起身来,苏珊则现出了一种预料之中的微笑,这并没使她的脸变得更好看;她的意思似乎在说,“一件邪恶的事要发生了!”

“她到我家来干什么?”

“她走到鬼嗥沟的那片林子的树下坐着。”

“天哪!我可从来不知道有这事!”

“你先前从没对我说起过这事啊?”苏珊说。

“是没有,妈妈;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走了那么远。我一直在捡黑尖果樱桃,不知不觉走远了。”

“那时她在干什么?”约布赖特问。

“看着一个男人走过来进了你的家门。”

“那是我哪——一个砍荆条的,手里拿着捆柴的荆条。”

“不;那不是你。那是一个先生。你在他之前就已进屋了。”

“他是谁?”

“我不知道。”

“快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太太走上前去敲你家的门,而那位满头黑发的太太则在屋里的窗户口朝外看着她。”

男孩的母亲转过身朝着克莱姆,说道,“这可是一件你想象不到的事吧?”

约布赖特就像块石头一样,一点没去注意她的话。“说下去,说下去,”他声音嗄哑地对男孩说。

“当老太太看见这位年轻太太在窗户口朝外看时,她又敲了敲门;见没人前来开门,她拿起镰刀看看,又把它放下,接着她看着那一捆荆条;后来她就走了,朝我走来,她气喘得非常厉害,就像这样。我们一起走了,她和我,我跟她谈话,她也跟我谈上一点,但话不多,因为她接不上气来。”

“噢!”克莱姆用低沉的声音喃喃道,垂下头。“再说下去,”他说。

“她没法说很多的话,她也走不动;她的脸色,哦,真是怪极了!”

“她的脸怎么了?”

“就跟你现在的脸差不多。”

女人瞧着约布赖特,见到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冒出了冷汗。“那有什么别的意思吗?”她悄悄地说。“现在你怎么看待她呢?”

“闭嘴!”约布赖特怒气冲冲地说。然后又转身朝着男孩,“后来你就丢下她一个人让她去死了?”

“不,”女人又急又恼地说。“他没有让她去死!她叫他离开的。谁说他把她抛弃了,那就是在胡说。”

“别在这点上胡搅蛮缠了,”克莱姆嘴唇颤抖着说。“跟他看见的相比,他做了什么无关紧要。你说了,那扇门一直关着?一直关着,而她在窗口朝外看着?慈悲的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

见到这个问话人用这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他不禁畏缩起来。

“他是这么说的,”母亲回答道,“约翰尼是个信奉上帝的孩子,他不会说谎。”

“‘被我的儿子抛弃了!’不,以我的生命起誓,亲爱的妈妈,不是这么回事!不过是被你儿子的,你儿子的——让所有的女谋杀犯受到应得的惩罚吧!”

说罢,约布赖特离开了小屋走了。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一片茫然,隐隐可见闪现出一丝寒光;他的嘴唇嚅动着,多少让人觉得就像扮演俄狄浦斯[4]的演员在说他的台词。以他的心境很有可能做出最古怪的行为。但是以他现时的情形,却又无法采取这些行为。在他面前出现的并不是尤斯塔西雅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张未知的男人的脸,他面前只有这一片饱经世纪创伤而无动于衷的冷峻的荒原,在它那张满是皱折和古老的地容地貌面前,这个孤独男人的狂乱骚动简直是无足轻重的了。


[1] 指《圣经·旧约·耶利米书》第42章16节所述:“你们所惧怕的刀剑,在埃及地必追上你们,你们所惧怕的饥荒,在埃及要紧紧跟随你们。你们必死在那里。”

[2] 根据基督教教义,耶稣复活四十天后升上天堂。因而从5世纪起耶稣升天一直是基督教绘画艺术的题材。

[3] 据《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21章所述,耶稣死后,曾在提比哩亚海边显灵。当时有几个他的门徒在打鱼,打了一夜没打着,于是耶稣出现,告诉他们该往哪儿撒网,果然打得了满网的鱼。

[4] 即希腊神话中底比斯国王和王后的亲生子,因不知底细而杀死亲父,又婚娶亲母,发觉后无地自容,自己刺瞎双目,流浪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