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评论》 (1967)(第5/5页)

您和您作品的翻译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就我妻子和我掌握或能读的语言——英语、俄语、法语,某种程度上包括德语和意大利语——来说,我们会严格检查译文的每一个句子。在译成日语或土耳其语的情况下,我竭力不去想象可能发生在每一页上的那些灾难。

新的写作计划是什么呢?

我正在写一部新的小说,但我不能说。我酝酿已久的另一个计划是出版我为库布里克写的《洛丽塔》电影剧本的全本。虽然他的电影借用了我的剧本,并足以证明我是剧本作者的合法地位,但这部电影只是我想象的非凡画面的模糊而又短促的一瞥,这幅画面是我在洛杉矶度假别墅工作了六个月,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写下来的。我并不想暗示库布里克的电影是平庸之作;这部电影就其本身而言是一流的,但电影和我的剧本并不同。电影经常将poshlost强加给小说,在它扭曲的镜头中对小说进行曲解和粗俗化。我想,库布里克在他的电影中避免了这种缺陷,但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跟随我的方向和梦想。这很遗憾;但至少我可以让人们完整地读到我的《洛丽塔》电影剧本。

如果要您选一本(只能选一本)书,能够让人们记住您,会是哪一本呢?

会是我正在写的,或我梦想写的那本书。实际上,我将因《洛丽塔》和我对《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翻译而青史留名。

作为一个作家,您有无显而易见或不为人知的弱点?

缺乏自然天成的词汇。承认这一点会觉得奇怪,但这是真的。我所拥有的两个工具,一是我的母语,已不再运用,这不仅因为我没有了俄语读者,还因为1940年转向英语写作之后,凭借俄语媒介进行的语言探险带来的兴奋渐渐消失了。我常用的第二个工具是英语,但英语是一种生硬、不够自然的语言,用来描述日落或昆虫没什么问题,但当我需要表述货栈与商店之间的捷径时,英语就难以掩饰其句法和日常用词的贫乏。一辆老式的劳斯莱斯并不总是优于普通吉普车。

您对当代作家的竞争力排名有什么看法?

我注意到因这种排名,我们的职业书评家成了十足的庄家。有人上榜,有人落榜,转眼已成明日黄花。一切都很有趣。我对被冷落稍感遗憾。没有人能确定我是个中年美国作家还是一个老朽俄国作家,或一个没有年龄特征的国际怪人。

您写作生涯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没有更早来美国。我应该在30年代就住在纽约。要是我的俄语小说那时译成英语,就可能给亲苏派以震惊和教训。

对您现在的声誉有什么不利之处吗?

享有盛誉的是《洛丽塔》,不是我。我是一个无名者,双重的无名,一个名字都无法被人念清楚的小说家。


(1) E. M. Forster(1879—1970),英国小说家,他的一部小说名为《印度之行》(A Passage to India)。

(2) Black Hundreds, 20世纪初俄国支持沙皇、反对革命的运动或组织。

(3) Sergei Prokofiev(1891—1953),俄国作曲家。

(4) 应该是指英国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 1872—1970),他是左翼知识分子、和平主义者,反对美国的战争政策。

(5) Morlocks,英国作家威尔斯(H. G. Wells, 1866—1946)的科幻小说《时间机器》中的一个种族。

(6) poshlust或poshlost是俄语пошлость的英译,意为庸俗、低俗。

(7) 布兰克先生(Mr. Blank)和布拉夫先生(Mr. Bluff)并非实有其人,而是指“苍白无力”和“虚张声势”。

(8) 罗夏墨水点,即罗夏测试(Rorschach test),一种心理测试,让人解释墨水点呈现的图形以判断其性格。

(9) 指法国画家保罗·沙巴(Paul Chabas, 1869—1937)的名画《九月之晨》(September Morn, 1911)。

(10) 指美国画家弗兰克·杜韦内克(Frank Duveneck, 1848—1919)的画作《佛罗伦萨花童》(Florentine Flower Girl, 1887)。

(11) 法语,特别讨厌的人或物

(12) Albert Schweitzer(1875—1965),德国人,哲学和神学博士,创立“敬畏生命伦理学”,1953年获诺贝尔和平奖。

(13) The Lost World,科幻小说,作者是柯南·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