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大海(第5/6页)

“没这回事儿,你这家伙明明很受欢迎。”

白人女性唱完后,照明灯关闭,霓虹球开始转动。刚才在做酒水服务的男服务员拿起了话筒,用像拳击比赛播音员一样有气势的音调,开始介绍乐队的每一个成员。可能是因为音量太大了吧,麦克风中发出刺耳的噪声。

“藤代,对我来说,可能还是自己最重要。不,在那个派对上的所有人肯定都是这样。然后与某个人一直在一起,这样不会感觉有勉强的时候吗?”

服务员介绍完后,沐浴在灯光中的来宾开始展示他那华丽丽的吉他独奏。可是,目光却虚无缥缈。回过神,他发现贝斯和鼓手的目光都一样地空洞无神。

“可能正如你所说,恋爱这种事情就是不合理的。”藤代在独奏完之后瞬间的安静状态下,继续说,“即便如此,大家还是要结婚,是因为大家都是孤独的。虽然一副欢快的样子,但还是很恐惧孤零零的一个人。”

“难怪,像藤代这样的人也要结婚呀。”

Mask微微一笑,喝光了酒杯中的啤酒。“你真烦。”藤代又拍了一下Mask的脑袋。

父亲之所以无法接受他人,是因为他不了解自己。在吉他的喧闹声中,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你父亲,总觉得给予就意味着要放弃什么。虽然憧憬着能大量给予的幸福,却无论如何也没能做到。”母亲一边吃着从车站前买来的甜腻的奶酪蛋糕,一边说道。

“藤代……”

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吉他演奏的Mask轻声叫。

“怎么了?”

“我有可能,不会做组建家庭、生孩子抚养孩子之类的事情。虽然,现在跟藤代一起这样喝酒,可是藤代你什么时候结了婚,生了小孩后,就会离开我。但我感觉我肯定不会有那样的未来了,我可能不得不永远都是一个人。”

一口气说完后,Mask盯着藤代。那长长的睫毛在LED灯的照射下泛着紫色的光。

相识大约半年后的某一天,藤代跟Mask两人在神乐坂的酒吧里喝酒。Mask喝得烂醉如泥,藤代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家中。

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藤代直接躺在床上,Mask也在对面的沙发上睡下。

黎明时分,窗外有几分亮色。仿佛听见谁的声音,藤代睁开眼,往窗边的沙发上看去,裹在毛毯里的Mask用猫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我可以去你的床上吗?”Mask轻声问道。藤代没立刻反应过来。虽然听朋友说Mask是同性恋,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他对自己采取过任何出格的举动。此刻,只有墙上的钟发出的嘀嗒声在两人之间流淌。Mask继续说:“我一个人睡不着。”藤代硬撑着扬起嘴角,说:“别这样,这不就像同性恋了吗?”Mask盯着藤代看了片刻,歪脸一笑,说:“也是也是。”说着就钻进毛毯里去了。

木吉他弹奏的前奏响起。一个长发男子带着白人女子站上台去,拿起话筒。“四月,她将到来。溪流如同佳酿,雨水融入其中。”他们用宛若歌手般通透的声音,用优美的英语开始演唱。雪白的衬衫搭配漆皮靴,及腰的长发捆绑在一起的这个男子,让大家不由得为之吸引,观众们都安安静静地盯着舞台。

“Simon&Garfunkel。那大叔来真格的啊。”Mask在耳边说。“五月,她将留下,在我的怀里休息。”长发男子继续唱着歌。

“《四月女友》。这首歌我曾经的前辈经常唱。”

藤代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

“真是清纯的歌词啊。”

Mask露出一副舒适的表情,闭上眼睛,摇晃身体。

“六月,她将唱起新的歌谣,在无眠的夜里隐匿行踪。”

和着长发男子的节拍,Mask也用英语跟着哼。他那柔美的颤音刺激着藤代的耳膜。这时,藤代想起,看到大岛唱这首歌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小春。小春看到的景色,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说起Simon&Garfunkel,还是《毕业生》最有名吧。藤代你看过吗?传说中的电影、这首曲子和Mrs.Robinson,以及Sound of Silence。”

“啊,是啊,最后一幕令人印象深刻。”

“对!后来赶到的达斯汀·霍夫曼向白色教堂飞奔而去,抢走了身着婚纱的新娘。然后坐上了黄色巴士,两人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相视而笑。”

“这时候Simon&Garfunkel的歌就响了起来。”

“留在电影史上的圆满结局。”

“……对,大家都会这么觉得吧?”Mask歪嘴一笑继续说,“你可以再看一遍那部电影,你的印象会完全改变。”

“什么意思?”

“私奔的两人坐上巴士,一脸兴奋地相视而笑。可是,车启动后不一会儿,两人都忽然变成严肃脸,随着巴士摇晃,各自都带着一副不安的表情,六神无主,把头埋得低低的。刚才充满希望的笑颜早已没了踪影。”Mask滔滔不绝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