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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果真如此吗?我对阿波罗演出的那一幕与他有不同的看法。康奇斯明显喜欢某些现代诗人:用一种象征抹杀十种不同的意义。
“有一天,他的一个仆人介绍一个女孩子到城堡里去做事。德康听到有一个女人在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有一个窗户开着,也许是她有点醉了。他派人去调查,究竟是谁把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弄到他的家里来。结果查出来是一个汽车司机,一个机器时代的人。他立即被解雇。事后不久,德康到意大利访问去了。
“有一天晚上,在吉弗黑黎德,男管家闻到了烟味。我跑去一看,发现城堡的一翼和中心部分全都着火了。因为主人不在,多数仆人都回到附近乡下自己家里去了。在城堡里睡的少数几个仆人,急忙拿起水桶去打水来灭大火。有人打电话去叫消防队,可是电话线已经被切断。等到消防队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每一幅画都皱了,每一本书都成了灰烬,每一件瓷器都打碎了,每一枚钱币都熔化了,每一件制作精良的乐器、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机械玩具,甚至米拉贝利,全都化为乌有。剩下来的只有残垣断壁和永远无法修复的东西。
“那时我也在国外。德康正在佛罗伦萨的旅馆里睡着,黎明时分有人把他叫醒,并把消息告诉了他。他立即动身回家。但是他们说,他还没有到达仍在冒烟的废墟现场,只是远远望去已经知道火灾的严重程度,他便折回去了。两天之后,人们发现他已经死在巴黎的寝室里。他服了大量的麻醉药。他的贴身男仆告诉我,他死后脸上留下嘲弄的神色,这使男仆感到震惊。
“举行过德康的葬礼一个月之后,我才回到法国。我的母亲在南美洲,我在回法国之前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一天,我被叫去见德康的律师。我想他可能会留给我一架古钢琴。果真如此,还不止一架,是他残存的全部古钢琴。还有……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他停住了,似乎是要让我猜,但是我一声不吭。
“绝不是他的全部财产,但是给了我钱,在当时对一个仍然依赖母亲生活的青年来说,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起初我不敢相信。我知道他喜欢我,也许他已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看成是叔侄关系。但是这么多的钱,来得如此偶然。有一天我开着窗户弹琴。一个农家少女笑得太大声……”康奇斯沉默坐了好一会儿。
“德康不仅给我留下了钱,留下了他的名声,还给我留了话,我答应过要告诉你的。没有正式的遗言,只是拉丁文的片言只语。我一直未能查到它的出处。听起来像希腊文,是伊奥尼亚或亚历山大的希腊文。意思是:‘你喝哪一种?是水还是浪?’”
“他喝的是浪吗?”
“我们都是两者都喝的。但是他的意思是,应该经常问这个问题,不是当作格言,而是做一面镜子。”
我苦苦思索,不能断定自己喝的是哪一种。
“纵火的人情况如何呢?”
“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你依然住在巴黎吗?”
“我还住在他的房子里。他放在那儿的乐器现在都在奥弗涅[44]我的城堡里。”
“你可曾发现他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吗?”
“他在比利时有大庄园,在法国、德国有投资。但是他的大部分钱财是从刚果的各种企业获得的。吉弗黑黎德和雅典的帕提农神庙一样,是建立在黑心基础上的。”
“布拉尼也是如此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马上离开吗?”
“不会。”
“那么你就无权过问了。”
他说的话我不能太当真。他微笑着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制止进一步的争辩。“把你的信封拿走。”
他把我带到我的房间,为我点了灯,向我道了晚安。但是走进他自己的寝室之后,他又转过身来,朝我这边看。他的脸上露出一刹那的怀疑神色和没有把握的目光。
“是水还是浪?”
他走了。